酒店套房的服务无可挑剔,但终究缺乏“存在感”。住了几日后,陆寒霆通过中介,迅速租下了市中心一间高端公寓,位于顶层,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的昼夜不息。
搬进去的过程简单到近乎仓促。除了那两个行李箱,他只添置了最基本的生活必需品。家具是开发商提供的精装修标准,设计现代,线条冷硬,色调是统一的灰、白、黑,像极了时下流行的“精英样板间”,整洁,却毫无生气。
傍晚,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天际线,霓虹闪烁,车流如织,构成一幅充满活力的动态画卷。然而,这繁华似乎被厚厚的玻璃隔绝了,传递不进一丝温度。公寓里安静得可怕,中央空调发出低沉的运行声,更反衬出这片空间的空洞。
他走到开放式厨房,流理台光洁如新,反射着顶灯冰冷的光。他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几瓶矿泉水和酒店送来的果盘,整齐,却透着临时落脚点的敷衍。他拿出一瓶水,拧开,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未能缓解心底那份莫名的焦灼。
这里没有静澜苑那种沉重压抑的过去,却也失去了一个“家”应有的,哪怕是争吵过的烟火气息。这里只有他,和这片崭新的、等待被赋予意义的空旷。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他看了一眼,没有接。他知道母亲要说什么,无非是责备他搬离静澜苑的冲动,或者再次提及苏蔓近况如何“可怜”。他厌烦了这种永无止境的道德绑架和情感勒索。
他将手机调成静音,扔在沙发上。
夜幕彻底降临,他将公寓里所有的灯都打开,试图驱散那如影随形的冷清,但过于明亮的灯光反而让一切显得更加苍白和不真实。他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随意调到一个财经新闻频道,主持人正字正腔圆地分析着市场动态,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响,却无法进入他的大脑。
他试图思考公司的事务,思考未来的方向,但思绪总是不受控制地飘散。脑海里闪过沈清澜决绝离去的背影,闪过周慕深在发布会上维护她的画面,也闪过苏蔓那张楚楚可怜却暗藏心机的脸……最后,都归于一片虚无。
他起身,想去酒柜找点什么,才想起这里根本没有储备任何酒精。他愣了一下,随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也好。
他重新回到窗前,沉默地注视着脚下的城市。万千灯火,每一盏背后似乎都有一个故事,一个归宿。而他,站在这里,拥有许多人艳羡的财富和地位,内心却是一片荒芜,无处安放。
临时公寓提供了物理上的庇护所,
却无法提供精神上的慰藉。
这里的冰冷,
并非源于温度,
而是源于失去了情感锚点后,
灵魂无所依凭的漂泊感。
他像一个水手,
在经历风暴、丢失了罗盘后,
暂时停靠在一个陌生的港湾。
四周看似平静,
他却深知,
真正的航行,
尚未开始。
而前方的海图,
依旧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