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舟缓缓降落在枯萎建木所在的这片巨大陆地上。脚踩在灰白色的、毫无生机的土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踩在亿万年的骨灰之上,令人心生寒意。
近距离观看建木残骸,更能感受到其曾经的宏伟与如今的悲凉。焦黑的树干如同撑天之柱,上面布满了巨大的裂痕和岁月侵蚀的痕迹,一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残留的、早已失去灵性的古老符文。
林默循着源初之心碎片的感应,朝着建木的根部方向走去。石啸天和紫菡紧随其后,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玄蛄老者则留在舟上调息,恢复力量,同时警惕可能出现的危险。
越靠近建木根部,空气中的衰败死寂之气反而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了万古的沧桑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仿佛这棵神木在死去之时,将无尽的哀伤融入了这片土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由建木根系自然形成的洞窟入口。洞口漆黑,深不见底,那强烈的吸引力正是从洞内传来。
“在里面。”林默停下脚步,混沌之眸望向洞内,只能看到一片深邃的黑暗,连他的感知都被一定程度地屏蔽了。
“俺感觉这里面凉飕飕的,不会有啥古怪吧?”石啸天搓了搓胳膊,他气血旺盛,对这种阴森之地本能地排斥。
紫菡仙子祭出古镜,镜光射向洞内,光芒如同被吞噬,只能照亮入口附近一小片区域。“洞内有很强的能量残留,以及……一种非常古老禁制的波动。”
林默沉吟片刻,道:“既然来了,总要进去一探。你们在此接应,我独自进去。”
“不行!”石啸天和紫菡异口同声。
“兄弟,里面情况不明,你一个人太危险!”
“林道友,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
林默摇了摇头:“我的源初之心与此地有所感应,或许只有我进去才不会被禁制排斥。你们在外警戒,若有变故,也能及时接应或通知玄蛄前辈。”
见林默态度坚决,二人只得同意。
林默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了漆黑的洞窟。
一入洞中,周围的光线瞬间消失,绝对的黑暗笼罩下来。但林默的混沌之眸却能勉强视物,他看到洞壁并非岩石,而是建木那粗壮无比、已经木质化的根系,盘根错节,形成了复杂的通道。
他沿着那强烈的感应,在迷宫般的根须通道中穿行。通道内寂静无声,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气息。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一点微光。越是靠近,源初之心碎片的悸动就越发强烈,甚至带着一种欢欣与悲伤交织的复杂情绪。
终于,他走出了通道,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空间的中央,并非他预想中的宝藏或秘典,而是一口……井。
一口由建木最核心的根须缠绕而成的古井。
井口不大,约丈许方圆,井壁呈现出一种温润的青玉色泽,与外界焦黑的建木截然不同。井口上方,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青光的珠子。那珠子内部,仿佛有云雾在流转,生机盎然,与整个死界的氛围格格不入。
而林默源初之心碎片感应的源头,正是这颗青色珠子!
“这是……建木之心?不对,建木已死,心核早该枯竭。”林默走近古井,仔细观察那颗青色珠子。他能感觉到,珠子内部蕴含着极其精纯而庞大的生命本源,但其气息,与建木的苍茫古老又有些微不同,更加纯净,更加接近……源初?
就在这时,那青色珠子似乎感应到了林默的到来,轻轻一颤,一道柔和的光幕自珠子中投射出来,光幕上,浮现出模糊的画面和断断续续的信息流。
画面中,他看到了这棵建木枝繁叶茂、沟通天地的辉煌时代,看到了它滋养万灵,连接诸界的盛景。这个世界的名字,也随之浮现——青霖古界。
然而,盛极而衰。画面一转,无尽的黑暗与毁灭降临,那是……寂灭之潮的先锋!虽然远不如吞噬昊天纪元那般恐怖,但对于青霖古界而言,已是灭顶之灾。
建木奋力抵抗,试图守护这个世界,但终究不敌。在最后关头,建木并未选择与界同亡,而是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它燃烧了自身绝大部分的生机与法则,将整个青霖古界最后的核心本源,连同自身一丝不灭灵性,强行凝聚、压缩,化作了……林默眼前这颗青色的珠子!然后,将这珠子封印在了自己根系形成的最核心的井中,以残存的建木本源进行温养和保护。
它希望有朝一日,能凭借这颗凝聚了一界最后生机的“种子”,让青霖古界……重现世间!
而这颗“青霖源种”的形成,借鉴了某种关于“源初”的古老秘法,这也是它能与林默的源初之心碎片产生共鸣的原因!
光幕信息到此戛然而止。
林默看着那颗悬浮的“青霖源种”,心中震撼无比。一棵垂死的神木,为了延续自身世界的传承,竟能做到如此地步!这份执着与牺牲,令人动容。
同时,他也明白了玄蛄老者所说的“参照物”是什么。这青霖源种蕴含着青霖古界最后的坐标印记,虽然古界已毁,但其在无尽虚空中的相对位置,或许能帮助玄蛄老者推算出当前他们所在的位置,以及回归“生灵纪元”的路线!
就在林默准备收取青霖源种时,异变突生!
“嗡!”
他体内的源初之心碎片,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吸引之力爆发!而那青霖源种,也仿佛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召唤,青光爆闪,就要脱离井口,投向林默!
不,更准确地说,是投向林默体内的源初之心碎片!
仿佛下级遇到了上级,臣子见到了君王!
然而,就在青霖源种即将投入林默怀抱的刹那,井口周围,那些青玉色的建木根须猛然亮起无数古老的符文!一股强大的封印之力爆发,强行将青霖源种定在原地!
同时,一个苍老、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的意念,在这片空间中响起:
“外来者……留下……源种……此界……最后的希望……”
建木的不灭灵性,苏醒了!它不允许任何人带走这复苏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