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魂之火的焚烧,如同永无止境的酷刑。每一秒,都如同在无间炼狱中度过一个纪元。林默的灵魂在烈焰中哀嚎、扭曲、崩解,又在万噬源经的疯狂运转和守护意志的强行凝聚下,艰难地重组、淬炼。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块被反复锻打的顽铁。那些属于“烬”龙的暴戾毁灭意志,在殇魂之火的焚烧下,如同杂质般被一点点剥离、焚毁,只留下最精纯、最霸道的龙元本源,融入他的血脉骨骼;那些吞噬无数生灵积累的驳杂怨念和负面情绪,在冰冷的狐火中化为青烟消散,灵魂仿佛被洗去了一层厚厚的污垢,变得前所未有的“轻”与“痛”;甚至连星陨星璃残留的天机星力碎片,也被这源自荒林本源的古老火焰强行炼化、中和,不再具有侵蚀性。
痛苦是极致的,但收获也是巨大的。他的灵魂意志在毁灭与重生中,被淬炼得如同千锤百炼的神兵,坚韧、纯粹、带着一种历经劫难后的冰冷锋芒。体表的鳞甲在幽绿火焰的映照下,褪去了焦黑和魔纹的狰狞,新生的部分呈现出一种内敛深沉的暗金色,如同沉淀了岁月的古铜,流淌着吞噬、龙威与一丝雷霆的毁灭气息。
而他怀中的苏婉儿,变化更加明显。在殇魂之火与九彩宝石光芒的双重作用下,她眉心的血痕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小巧玲珑、由纯粹九彩光晕勾勒而成的天狐印记!印记如同活物般微微闪烁,散发着纯净而古老的生命气息。她灰白枯槁的头发,如同被注入了生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死灰,重新焕发出柔顺的乌黑光泽。原本冰冷死寂的身体,也渐渐有了一丝微弱的暖意,虽然依旧昏迷,但那股令人绝望的死寂气息,已然消散!
希望,正在烈焰中孕育!
然而,就在林默感觉最狂暴的焚烧即将过去,灵魂与肉体都在蜕变升华的巅峰时刻——
异变突生!
嗡——!!!
白骨祭坛中央,那尊九尾天狐雕像眉心,那颗流淌着九彩光晕的宝石,光芒骤然变得无比刺目!一道凝练到极致的九彩光束,如同跨越时空的神罚,瞬间穿透了幽绿的殇魂之火,精准无比地照射在苏婉儿新生的天狐印记之上!
“呃…” 昏迷中的苏婉儿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她刚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颊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眉心的九彩天狐印记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与此同时,一股冰冷、宏大、带着无尽悲怆与愤怒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洪流,顺着那道九彩光束,狠狠冲入林默和苏婉儿的灵魂深处!
“罪…血…之…印…未…消…不…得…承…吾…族…之…力…”
这意念所指的“罪血之印”,赫然是苏婉儿体内那被暂时压制、却并未根除的冰冷死寂气息的来源!是导致她生机断绝的元凶!它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深深烙印在她的血脉本源深处!此刻,在九彩宝石试图唤醒她天狐血脉传承的关键时刻,这“罪血之印”被彻底激发,疯狂反噬,试图将刚刚萌芽的生机和天狐印记彻底污染、湮灭!
苏婉儿刚刚恢复的乌黑秀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染上灰败!眉心的天狐印记光芒急剧黯淡,边缘甚至开始浮现出丝丝缕缕的、如同蛛网般的漆黑纹路!她微弱的气息再次变得紊乱、冰冷!
九彩宝石的光芒与那“罪血之印”的黑气,在苏婉儿体内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而殇魂之火,似乎对这“罪血之印”也无可奈何,反而因为两者的冲突变得更加狂暴,让苏婉儿承受着双重的痛苦煎熬!
“不!” 林默目眦欲裂!他清晰地感受到苏婉儿灵魂中传来的、那无法言喻的极致痛苦!仿佛有亿万根毒针在穿刺她的本源!刚刚看到的希望曙光,瞬间被更深的绝望阴霾笼罩!
怎么办?!如何破除这“罪血之印”?!
那冰冷宏大的意念再次传来,这一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剜…心…取…核…以…噬…源…之…力…为…引…燃…吾…族…之…殇…焚…尽…罪…血…”
剜心?!取核?!
林默如遭雷击!这意念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要他亲手剜出苏婉儿的心脏?!取出其中可能存在的“核心”?!然后以他的吞噬本源之力为引,点燃殇魂之火,焚烧掉那“罪血之印”?!
这…这简直是疯狂!是谋杀!
苏婉儿生机刚刚复苏,剜心取核,无异于直接断绝她最后一线生机!即便有九彩宝石和殇魂之火,也绝无可能存活!
“不!绝不可能!” 林默在灵魂深处发出愤怒的咆哮!他宁愿自己被焚魂之火彻底烧成灰烬,也绝不可能对苏婉儿做出这种事!
然而,那冰冷的意念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再次冲击着他的灵魂:
“她…心…已…死…生…机…乃…吾…族…之…力…强…续…罪…血…不…除…魂…印…终…将…反…噬…化…为…只…知…毁…灭…之…傀…”
“唯…有…剜…心…取…核…以…噬…源…之…力…引…动…殇…火…焚…其…罪…血…炼…其…核…为…新…心…方…可…逆…天…夺…命…承…吾…族…之…统…”
心已死?生机是天狐之力强行续命?罪血不除终将化为毁灭傀儡?唯有剜心取核,以吞噬之力引殇火焚尽罪血,炼化其核为新的心脏,才能逆天夺命,继承天狐传承?
这残酷的选择,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砸在林默的灵魂上!
他看着怀中痛苦抽搐、秀发再次灰败、眉心印记被黑气侵蚀的苏婉儿。那冰冷意念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子,剖开了一个他一直不愿深想的可能——苏婉儿的生机断绝,或许并非简单的本源耗尽,而是这“罪血之印”的爆发?是某种更深的阴谋?她…真的还能算是“活着”吗?
若不剜心,她将在痛苦中彻底被罪血污染,化为只知毁灭的傀儡?那比死亡更可怕!
若剜心…他亲手葬送最后希望的可能更大!而且…那是剜心之痛!他如何下得了手?!
绝望的冰寒,比殇魂之火更加刺骨,瞬间冻结了林默的灵魂。他看着苏婉儿痛苦扭曲的小脸,看着她眉间那挣扎的九彩印记与蔓延的黑气…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苏婉儿的痛苦都在加剧,罪血之印的侵蚀都在加深。
祭坛边缘,那只纯白的白狐,幽绿的眼眸紧紧盯着林默,充满了焦急与催促。它似乎也明白其中的关键。
终于,林默眼中那疯狂挣扎的光芒,缓缓沉淀下去,化为一种死水般的…决绝。
他缓缓抬起右手。覆盖着暗金色鳞甲的手掌,在幽绿与九彩交织的火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五指指尖,吞噬之力凝聚,形成五道细微却足以洞穿金铁的黑色锋芒。
他的手,因用力而骨节发白,剧烈地颤抖着。
目光,落在苏婉儿微微起伏、却冰冷异常的胸口。
“婉儿…” 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悲恸,“若此路…是唯一生途…纵负剜心之罪…堕无间地狱…我…亦无悔!”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剧烈颤抖的手,猛地稳定下来!
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化为焚尽一切的疯狂与守护的执念!
噗嗤!
覆盖着吞噬锋芒的右手,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悍然刺入了苏婉儿冰冷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