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的日头,毒得像火一样,陈光庆刚练完一套太极,汗衫就拧出了半碗水。
自从李秀莲带着儿子陈天护、阿禾的儿子陈太极和阿狗的儿子陈念狗去娘家住一段时间,让亲友帮助照料。因为他们3个年龄都太小,跟着陈光庆一群人多有不便。而现在这时陈光庆,修炼就更加勤奋了。
营地外的老井早就见了底,溪沟里只剩干裂的泥缝,村民们攥着空瓢蹲在土坡上,望着天空中刺眼的太阳,脸色比地上的黄土还要灰败。
“再这么旱下去,别说人扛不住,连地里的野菜都要枯死了。”柱子蹲在井边,用石头砸着硬邦邦的井底,只溅起几粒尘土。营里的存水只够再撑两天,清军的大营就在十里外的山脚下,一旦断水,不等清军来攻,众人就得渴死在营地里。
陈光庆望着远处干裂的田地,玉米苗都成了枯黄的柴禾,心里像堵着团火。
他刚要开口安抚众人,就见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是村里的寡妇王桂兰,正抱着个破瓦罐往溪边走,罐底的裂缝还在滴水。
“桂兰嫂子,溪边早没水了,别白跑一趟。”有人喊了一声。
王桂兰没回头,脚步却顿了顿。
她三十出头,丈夫去年被清军抓了壮丁,至今没回来,只剩她一个人守着间破屋。这些日子她闷头跟着众人逃难,很少说话,此刻却突然转过身,把瓦罐往地上一摔,碎片溅了一地。
“摔了好!摔了干净!”她突然拔高了声音,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又透着股狠劲,“这鬼天!连着一个月不下雨,是要把咱们逼死吗?!”
众人都愣了,没人敢接话。王桂兰往前走了两步,站在营地中央的土台上,叉着腰抬头瞪着天,胸口因为激动微微起伏。
“老天爷!你眼瞎了吗?”她的声音穿透闷热的空气,在营地上空炸开,“咱们这些老百姓,没偷没抢,没害过人!清军来烧杀抢掠,你不管;如今连口活命水都不给,你是要眼睁睁看着咱们都渴死吗?!”
她越骂越激动,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却没擦,反而挺了挺胸,声音更响了:“你要是有眼,就赶紧下场雨!要是没眼,我王桂兰就天天在这儿骂你,骂到你开眼为止!”
“桂兰嫂子,别骂了,小心遭天谴……”有老人小声劝道。
“天谴?”王桂兰冷笑一声,“我都快饿死渴死了,还怕什么天谴!你下不下雨?你不下我就接着骂——你这没用的天!你这狠心的天!”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营里的村民都站了起来,望着土台上的女人,眼里满是复杂。陈光庆也站在人群里,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忽然,一阵风卷过营地,吹得地上的尘土打了个旋。
王桂兰的骂声顿了顿,抬头望向天空——刚才还万里无云的蓝天,不知何时聚起了一团乌云,黑沉沉的,像是要压下来。
“你总算听见了?”王桂兰抹了把眼泪,声音里带着哽咽,却依旧梗着脖子,“光有云不行,得下雨!下透了的雨!”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轰隆”一声雷响,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起初还是零星几点,很快就成了瓢泼大雨,砸在地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干裂的土地瞬间被浇透,散发出泥土的腥气。
“下雨了!真下雨了!”营里的村民欢呼起来,有的跑到雨里张开双臂,有的蹲在地上捧着雨水往嘴里送。王桂兰站在土台上,任由雨水把她浇透,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却咧开嘴笑了。
十里外的清军大营里,却是一片混乱。士兵们刚搭好的帐篷被暴雨冲塌,粮草堆在露天里,很快就被泡得湿透。几个将领站在临时搭的棚子下,看着瓢泼大雨,脸色铁青。
“该死的雨!”将军猛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木柱,“本来打算明天一早进攻,现在路都成了泥坑,怎么进军?”
而营地这边,陈光庆指挥着众人挖沟排水,把雨水引到蓄水池里。
柱子一边挖沟一边笑:“桂兰嫂子这骂功,比咱们的稻草人还厉害!一骂就把雨给骂来了!”
王桂兰蹲在蓄水池边,看着雨水哗哗地流进去,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
陈光庆走过去,递给她一块干布:“嫂子,谢谢你。这雨不仅救了咱们,还打乱了清军的计划,咱们总算能喘口气了。”
王桂兰接过干布,擦了擦脸,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就是急糊涂了,哪想到真能骂来雨……”
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才停。营地外的田地里,枯黄的草芽冒出了嫩绿,蓄水池里装满了清澈的雨水。
村民们看着王桂兰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这个曾经沉默寡言的寡妇,用一场酣畅淋漓的骂天,为所有人争来了生机。
陈光庆站在土坡上,望着远处清军大营的方向,那里依旧一片狼藉。
他知道,这场雨只是暂时的喘息,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总能想出更多办法,守住这片临时的家园。
而王桂兰的“骂功”,也成了营地里新的传奇,被村民们悄悄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