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月岛萤精准拦下的排球，在进攻方场内弹起，旋转着滚落到日向翔阳的脚边。
日向翔阳呆呆地站在原地，身体还保持着落地时的姿势。他的视线越过球网，看到的不是往常那个一脸嘲讽、说着“你好弱”的月岛，而是一个同样有些怔忪，正低头看着自己双手的人。月岛的手掌微微泛红，指尖传来一阵火辣的刺痛。
但这股痛感，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电流般的奇异快感所覆盖。这不是依靠身高和时机完成的简单封杀。这是一场计算的胜利，一场心理的博弈。
他没有去追逐诱饵，而是识破了猎人的陷阱，并反手将陷阱的利齿扣在了猎人自己身上。这种用大脑捕捉到猎物的满足感，远比单纯盖掉一记扣杀要来得强烈百倍。
“骗、骗人的吧……”
进攻方的菅原孝支看着自己刚刚完成背传的双手，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自认那个传球的动作已经足够隐蔽和突然，那是他最擅长的、调动全场注意力的打法。可是，月岛就像一个幽灵，提前预知了他的意图，出现在了最致命的位置。
这不可能是巧合。菅原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了后场。在那里，北川圭刚刚收回了自己前伸的手臂，表情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菅原清楚地记得，就在自己传球的前一秒，他听到了北川圭那声简短而清晰的低喝——“视线！”是那一声提醒。那一声提醒，让月岛在一瞬间挣脱了本能的枷锁。
“刚才那个……”泽村大地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身旁的东峰旭。
“嗯，”东峰旭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复杂，“月岛他，在空中……强行改变了拦网的重心。他预判到了菅原的背传。”
“可恶啊！月岛你这家伙，帅过头了吧！”西谷夕在场边大叫起来，兴奋地挥舞着毛巾。
田中龙之介则是张大了嘴巴，看看月岛，又看看日向，最后一把揽住身边同样目瞪口呆的缘下力，用力摇晃着：“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那家伙，居然把翔阳的快攻给按下来了！”全场唯一保持着绝对冷静的，或许只有影山飞雄。他没有惊呼，也没有看向任何人。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月岛刚才拦网的位置，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北川圭之前对他说过的话。‘把习惯，变成陷阱。’菅原前辈因为视线停留过久这个“习惯”，被月岛变成了“陷阱”。
那么自己的传球习惯呢？那个不易察觉的左肩抬升……如果自己能有意识地去控制它，是不是也能制造出这样的陷阱？
在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要传怪人快攻的时候，将球传给田中前辈，或是东峰前辈……一瞬间，无数种全新的战术组合在他的脑海中炸开，像一片璀璨的星云。
“哔——”一声尖锐的哨响，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乌养系心将哨子从嘴边拿下，他脸上那副冷酷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咧了咧，但他很快又用一声咳嗽掩饰了过去。他随手将嘴里早已熄灭的烟蒂扔进一旁的垃圾桶，然后拍了拍手。“训练结束！全体集合！”
队员们拖着疲惫但又异常亢奋的身体，迅速在教练面前站成一排。“最后一球，马马虎虎。”乌养系心环抱着双臂，用挑剔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月岛，你的反应慢了零点三秒，如果是真正的比赛，在你犹豫的那一刻，对面的王牌就已经得分了。记住，思考要放在比赛前，赛场上需要的是直觉。”
月岛萤抿着嘴，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教练说的是事实。
“菅原，”乌养系心又看向菅原，“你的欺骗性动作做得很好，但你的视线暴露了你。诱饵之所以是诱饵，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相信它是真的，包括你自己。”
“是！”菅原大声回应。
“还有你们这些单细胞生物，”他的目光落在了田中和日向身上，“别光顾着惊叹，好好想想刚才那一球为什么会被拦下来！排球是用脑子打的！脑子！”尽管语气依旧严厉，但所有人都听得出来，教练今天的火气，比昨天小了很多。
“总之，这两天的训练，只能算让你们摸到了一点‘情报排球’的门槛。”乌养系心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们现在就像一群刚刚学会怎么瞄准的菜鸟猎人，距离弹无虚发还差得远。都给我记住了，这种训练，以后会成为我们的常态。”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走到场地中央，再次拍了拍手。
“所有人，停一下！”正在打扫的队员们纷纷停下动作，疑惑地看向他。“本来有件事，想等你们这套训练掌握得更好一点再说。”
乌养系心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晃了晃，“但刚刚收到了一个有意思的邀请。你们刚刚学到的东西，也许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体育馆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今天早上，我接到了青叶城西教练的电话。”
“青城？！”这个名字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引爆。影山的身体瞬间僵住，田中和西谷的脸上露出了戒备的神情，而泽村大地和菅原孝支则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他们再次向我们发出了练习赛的邀请。”乌养系心缓缓说道，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时间，就在这个周末。”
“在这个时候？”
泽村大地皱起了眉头，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离夏季预选赛这么近，他们主动要求和我们打练习赛？”“没错，听起来很奇怪吧？”乌养系心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据说，是他们的队长，及川彻，特别要求的。”
及川彻，这个名字一出，影山飞雄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那家伙……”田中龙之介咬牙切齿地说道，“肯定是上次输给我们之后不服气，打算这次赢回来，顺便在夏季预选赛前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很有可能。”菅原孝支冷静地分析道，“而且这还是一个提前了解对手的机会。”
“那我们……要去吗？”东峰旭有些迟疑地问。
“去！为什么不去！”乌养系心猛地一拍手，声音在体育馆里回荡，“这不只是他们的机会，更是我们的机会！”他转身指向那块写满了及川彻数据的战术板。“你们以为这上面的东西是纸上谈兵吗？这是一次绝佳的实战演练！一次在正式比赛前，在我们自己的主场，验证我们‘情报’的机会！”
他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很好！我们就让他们看看我们想让他们看的东西！他们想给我们下马威？更好！我们就用他们最引以为傲的组织进攻，把他们的锐气彻底打掉！”乌养系心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战意。“这是一场挑衅。而对于挑衅，我们乌野的回应方式只有一个。”
他环视着队员们，他们的脸上已经褪去了惊讶，取而代之的是被点燃的斗志。“那就是打回去。”体育馆内再次安静下来，但这次，安静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紧张、期待与战栗的火焰。
“我替你们答应了。”乌养系心恢复了平时的语气，将手机揣回兜里，“这个周末，就在我们自己的体育馆。现在，打扫完毕，立刻解散。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