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巴扎出来时,日头已经爬到头顶,晒得柏油路泛出一层油光。林海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城外接壤的乱石坡方向,司机师傅愣了愣,咂嘴道:“那地方荒得很,连条正经路都没有,你们去那儿干啥?”
“找个朋友。”林海含糊道,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安琦和林小婉。两人正凑在一起小声嘀咕,林小婉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亮着,似乎在查城外的地图。
车开出城区,两旁的楼房渐渐稀疏,换成了低矮的土坯房,再往前,连房子都没了,只剩下连绵的黄土坡,风一吹就扬起漫天沙尘。司机把车停在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指着远处起伏的灰褐色山包:“就到这儿了,再往前我可不敢开,车轮子能给石头磕掉。”
付了钱下车,热浪混着尘土扑面而来,呛得人直咳嗽。林小婉打开手机地图,皱着眉来回比划:“大妈说在乱石坡,可这一片全是石头堆啊。”
林海眯着眼望过去,远处的山包确实像被老天爷随手撒了把碎石,大大小小的石块垒在黄土地上,光秃秃的不见草木。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除了土腥味,似乎还飘着一缕极淡的甜香,像某种花香,又比寻常花香多了点清冽。
“往那边走。”他指着左侧一片坡度较缓的石堆,“那香味好像是从那边飘来的。”
三人踩着碎石往前走,脚下“嘎吱”作响,稍不留神就会打滑。安琦走在中间,一手挽着林小婉,一手扶着林海,嘴里念叨:“这地方也太荒凉了,老张头怎么会跑到这儿来挖草药?”
“说不定这花儿就爱长在这种没人去的地方。”林海头也不回,眼睛在石缝间扫来扫去。那股甜香越来越浓,像浸了蜜的泉水,顺着鼻腔往肺里钻,让人心头莫名一松。
走了约莫半个钟头,林小婉忽然“呀”了一声,指着一块半埋在土里的巨石:“你们看!”
林海和安琦赶紧凑过去,只见巨石背阴的缝隙里,果然开着几朵极小的花。花瓣只有指甲盖大,呈淡淡的天蓝色,花蕊是更浅的鹅黄,凑近了闻,那股甜香正是从这儿来的。
“就是它!”林海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旁边的碎石。这花儿长得确实不起眼,叶片细瘦,贴地而生,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捏起一片花瓣,指尖果然沾了点滑溜溜的油分,凑近鼻尖,香味瞬间浓了数倍,竟和那香薰里的雪松柑橘味隐隐重合——原来香薰里的其他气味,都是为了掩盖这花香本身?
“除了香,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安琦也蹲下来,戳了戳花瓣,“既不会发光,也不会动,就跟普通野花差不多。”
林海没说话,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层层叠叠的石块、干裂的黄土、远处盘旋的飞鸟——什么都没有。没有想象中的残壁断垣,没有隐藏的洞穴入口,更没有半点人工开凿的痕迹,就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荒野。
这不对。
他明明推测,能催生出蓝色光点和“造梦”能力的东西,背后肯定藏着更离奇的来头。或许是某种古代遗迹,或许是深埋地下的宝藏,再不济也该有个奇怪的地质结构。可眼前这景象,太平淡了,平淡得像白开水。
“怎么了?”林小婉注意到他的神色不对,推了推他的胳膊,“找到花儿了,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林海叹了口气,在石头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们也坐。”等两人坐下,他才开口,“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花儿能让香薰有那么大本事,可它自己就长在石缝里,啥异常都没有。”
“可能……它的本事得提炼了才有用?”安琦猜测,“就像精油,鲜花没什么特别,榨成油就不一样了。”
“不止。”林海摇头,“我一开始以为,这花儿背后肯定有来头。你想啊,能让梦境变成气泡,还能散发气味,这哪是普通植物能做到的?我甚至觉得,这附近可能有古墓,或者是什么人留下的东西,这花儿只是个引子。”他苦笑一声,“结果呢?除了石头就是土。”
林小婉眨了眨眼,忽然笑了:“所以你刚才一路上东张西望,不是在找花,是在找古墓?”
“算是吧。”
林小婉凑近那几朵蓝花,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她忽然眼睛一亮,点开手机里的粉丝群,手指飞快地打字。
“你干嘛呢?”安琦凑过去看。
“炫耀啊!”林小婉头也不抬,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你看粉丝群里她们都炸锅了,一个个问在哪儿呢,哈哈!”她手指敲得飞快,嘴角咧到耳根。
看着她那副雀跃的样子,林海心里的失落淡了些。
“行了,别只顾着玩手机。”安琦拍了拍她,“既然没别的发现,我们就回去吧,这儿太晒了。”
林海点头起身,最后看了眼石缝里的蓝花。阳光落在花瓣上,泛着细碎的光泽,倒真像极了那些蓝色光点。
三人转身往回走,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林小婉还在跟粉丝群里的人聊得热火朝天,安琦时不时凑过去插两句,林海走在最后,心里盘算着回去后要不要再试试那香薰,看看能不能梦到更多好吃的。
走到一片相对开阔的地带时,林小婉忽然“啊”了一声,指着前方:“那是什么?”
林海和安琦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地面上,裂开了一道不算宽的缝隙,约莫半米多,深不见底,边缘的土块还很新鲜,像是刚裂开没多久。
“大概是地壳运动吧,这种石头多的地方,裂缝很常见。”安琦说着,拉着两人想绕开。
“等等。”林海忽然抬手示意她们安静。
风从裂缝里钻出来,带着点潮湿的气息,隐约还夹杂着什么声音。不是风声,也不是石头滚动的声音,倒像是……人的呻吟?
“你们听到没?”他压低声音。
安琦和林小婉屏住呼吸,侧耳细听。果然,那道裂缝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呼救声,断断续续的,像是耗尽了力气:“……有人吗?……救命……”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这荒郊野岭的,谁会掉进裂缝里?
林海快步走到裂缝边,趴在地上往下喊:“下面有人吗?我们听到了!”
呼救声停顿了一下,随即变得急切起来:“有!有人!我掉下来了,腿动不了……”是个苍老的男声,带着浓重的喘息。
“您别急,我们想办法救您上来!”林海一边喊,一边探头往下看。裂缝太深,下面黑漆漆的,只能隐约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子。
“您是谁啊?怎么会掉下去的?”林小婉也趴在边上喊。
“我是……我是老张头啊……”老人的声音透着绝望,“我来采蓝花儿,没留神脚下……这裂缝太滑,一下子就摔下来了……”
老张头?
林海、安琦和林小婉同时愣住。这不就是巴扎大妈说的,发现蓝色小花的那个老张头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他竟然被困在了这里。
林海立刻站起身,从背包里翻出绳子——那是这趟他出门时以防万一带上的登山绳,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您等着,我们这就拉您上来!”他对着裂缝喊道,同时给安琦使了个眼色,“帮忙把绳子固定在旁边的石头上!”
安琦和林小婉赶紧应声,三人手忙脚乱地将绳子一端牢牢系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另一端顺着裂缝往下放。
“绳子够着了吗?”林海趴在边上问。
“够着了……够着了……”老张头的声音带着哭腔,“谢谢你们……谢谢……”
绳子开始微微晃动,显然老人正抓着绳子往上爬。林海和安琦死死拽着绳子末端,林小婉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裂缝,嘴里不停念叨:“慢点慢点,别着急……”
阳光依旧毒辣,尘土依旧飞扬,但此刻三人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把老张头拉上来。
这个发现蓝色小花的老人,或许不仅能告诉他们花儿的更多秘密,还能解开这裂缝背后的谜团。
毕竟,好端端的地面突然裂开,又恰好困住了唯一知道花儿来历的人,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林海攥着绳子的手微微用力,指节泛白。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推测或许没错,这片看似普通的乱石坡下,确实藏着不寻常的东西。
而这道裂缝,就是通往秘密的第一道门。
”叮系统的声音再次在林海的脑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