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平稳地飞行了数日,穿越了云珩宗辖下的广袤疆域,逐渐接近与其他宗门势力范围的交界处。这一日,正当习菱紫对窗外千篇一律的云海景色有些审美疲劳,开始研究自己带来的亮晶晶石头时,另一艘规模相当、装饰却更为华丽张扬的云舟,自侧后方破云而来,与云珩宗的云舟保持了并行。
那云舟旌旗招展,旗上绣着一柄燃烧着烈焰的巨斧图腾——正是与云珩宗素有竞争关系、以炼体与火系功法闻名的“烈阳宗”。两宗毗邻,门下弟子在秘境探索、资源争夺中时有摩擦,关系算不得融洽。
烈阳宗云舟的甲板上,站着一群气息彪悍的弟子,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容倨傲,身着赤金劲装,周身隐隐有热浪翻涌,正是烈阳宗近年来风头最盛的真传弟子,炎昊。他目光扫过云珩宗的云舟,尤其在看到舟首那抹清冷出尘的白衣身影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与战意。
“我道是谁,原来是云珩宗的诸位。”炎昊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刻意的张扬,灵力将话语清晰地送到对方云舟之上,“久闻清珏剑尊剑术通神,座下弟子想必也是人中龙凤。正巧路途无聊,不若让我烈阳宗见识见识,云珩宗高徒的风采如何?”
这话听起来像是友好交流,但那语气中的挑衅意味,任谁都听得出来。他身后那些烈阳宗弟子也跟着起哄,发出阵阵哄笑。
云珩宗这边,两位长老眉头微皱,但碍于身份,并未立刻出声。随行的核心弟子们则面露怒色,却都克制着,目光纷纷投向舟首的玉珏。
玉珏连眼皮都未曾抬起,依旧静立如松,仿佛根本没听到对方的叫嚣。这种级别的挑衅,于他而言,与蚊蝇嗡鸣无异。
炎昊见玉珏毫无反应,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空处,脸上有些挂不住,目光一转,落在了正好奇地从舱窗探出半个脑袋张望的习菱紫身上。见她修为低微,眼神纯净(或者说懵懂),衣着也不似其他核心弟子那般正式,顿时心生一计,语带讥讽道:
“咦?云珩宗何时连筑基期都未圆满的弟子也能参与此等盛会了?莫非是带出来见见世面,端茶递水的?”他刻意提高了音量,“看来云珩宗是真的人才凋零了啊,哈哈!”
这话就相当不客气了,直接地图炮了整个云珩宗,更是将习菱紫推到了风口浪尖。
“你!”云珩宗一名脾气较急的核心弟子忍不住踏前一步,怒目而视。
习菱紫眨了眨眼,似乎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自己。她歪着头看了看炎昊,又看了看自家脸色不虞的师兄师姐们,小脸上浮现出困惑,小声嘀咕道:“端茶递水?可是……飞舟上有傀儡侍女呀,不用我递的。而且,我带的果汁很好喝的,才不给他们喝呢……”她后半句是对着身边的阿弃说的,但在这剑拔弩张的寂静气氛中,显得格外清晰。
“噗——”云珩宗这边有弟子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赶紧捂住嘴。连两位长老的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炎昊脸色一黑,这丫头是真傻还是装傻?他感觉自己的挑衅像是撞在了一团棉花上,还被对方无意间反弹回来,弄得自己像个笑话。
“牙尖嘴利!”炎昊恼羞成怒,周身火系灵力勃发,热浪更盛,竟隐隐有要动手的架势,“看来得替清珏剑尊好好管教一下不知礼数的弟子!”
话音未落,一股凌厉无匹、冰寒彻骨的剑意,如同万丈冰渊骤然降临,瞬间笼罩了烈阳宗的云舟!
并非针对所有人,只是精准地锁定了炎昊一人!
炎昊那熊熊燃烧的灵力火焰,在这股剑意之下,如同被泼了一盆万载玄冰水,瞬间熄灭大半,他本人更是如坠冰窖,浑身僵硬,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利剑抵住了眉心,生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玉珏依旧没有回头,甚至连衣角都未曾拂动一下。只有那清冷的声音,如同碎冰撞击,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本尊的弟子,轮不到外人置喙。”
“再聒噪,斩了你。”
没有杀气腾腾,没有怒发冲冠,只有平静的陈述,却带着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胆寒的绝对力量与意志。
烈阳宗的云舟上,瞬间鸦雀无声,所有弟子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带队的烈阳宗长老脸色难看至极,却不敢有丝毫异动,他清晰地感知到,那股剑意之恐怖,远超他的想象!
玉珏说完,那股笼罩烈阳宗云舟的恐怖剑意便如潮水般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炎昊踉跄一步,差点瘫软在地,被同门扶住,满脸惊惧,再不敢往云珩宗这边看一眼。
云珩宗云舟继续平稳前行,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习菱紫扒着窗户,看了看那边瞬间偃旗息鼓的烈阳宗飞舟,又看了看自家师尊挺拔如初的背影,小脸上满是崇拜:“师尊好厉害!一句话就把那个很吵的人吓住啦!”
她完全没意识到,刚才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才是点燃对方怒火的导火索。
玉珏微微侧首,余光扫过那张纯然敬佩的小脸,心中那丝因苍蝇打扰而升起的不悦,悄然散去。
尊者一怒,伏尸百万或许夸张。
但尊者一怒,令邻宗天才噤若寒蝉,却是不争的事实。
带着这么个能无意间引战又能瞬间灭火的活宝上路,这旅程,想必是不会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