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们不是为系列赛而战，也不是为输赢而战。”
总决赛第四场开赛前的最后一次新闻发布会上，克利夫兰骑士队的主教练泰伦·卢对着台下数百名记者，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地说道。
“我们是为克利夫兰这座城市的荣誉而战。”
这句话像一声悲壮的号角，通过直播镜头传遍了全世界。
也传到了正在进行最后热身的休斯敦火箭队球员的耳中。
“荣誉之战？”pJ·塔克撇了撇嘴，他将手中的篮球用力地砸向地板，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说得好像他们还有机会一样。”
更衣室里响起了一阵心照不宣的笑声。
尽管大姚在昨晚用最严厉的措辞警告了所有人绝对不能有任何的松懈。
但篮球终究是人打的，而人是有情绪的。
当你的对手已经公开承认他们接下来的战斗只是为了“荣誉”，而不是为了“胜利”时。
那种紧绷到了极致的求胜欲便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一丝难以察觉的松弛。
球员们在热身时脸上的表情明显比G3时要轻松了许多。
哈登甚至还有心情和场边的说唱歌手特拉维斯·斯科特开了几句玩笑。
保罗则在和一个小球童玩着抛球的游戏。
一种“冠军已是囊中之物”的轻松氛围如同温暖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淹没了这支即将要踏上“终结之战”战场的军队。
只有一个人例外。
大姚依旧是第一个来到球馆进行热身的球员，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每一次投篮，每一次脚步训练都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执行着预设好的程序，一丝不苟。
他能感觉到球队内部那股正在悄然蔓延的松懈情绪十分危险。
但他也知道这种情绪是人之常情，是无法通过简单的语言就能够彻底根除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行动去为这艘已经开始有些偏航的巨轮压住那最关键的船舱。
比赛正式开始。
速贷中心的球迷们没有再像G3时那样发出震耳欲聋的嘘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了“同仇敌忾”意味的呐喊。
他们一遍又一遍地高喊着“Lets Go cavs!”的口号，试图用自己的声音为这支即将要踏上“荣誉之战”的球队注入最后的力量。
而骑士队的球员们也确实打出了他们整个系列赛以来最“团结”，最“无私”的一场球。
比赛的主角不再是那个大包大揽的勒布朗·詹姆斯。
他更像一个无私的指挥官。
他不再执着于用自己那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去一次次地冲击火箭队的内线。
而是用自己那历史级别的篮球智商和传球视野，去为身边的队友创造着机会。
而那些在前三场比赛中因为巨大的压力而彻底迷失了自我的角色球员们，在这一刻仿佛终于找回了属于自己的灵魂。
那个G1赛后，被无数球迷口诛笔伐的“神经刀”JR·史密斯，在第一节就如同神明附体，连续命中了三记高难度的漂移三分！
每一次命中他都会指着胸口的“cleveland”字样仰天咆哮，宣泄着积压了数日的郁闷和委屈。
凯尔·科沃尔，这位联盟历史上最伟大的射手之一，在前三场被彻底冰封了手感之后，今晚也终于迎来了爆发。
他在第二节替补登场，在短短的五分钟内如同一个冷血的刺客，用四次教科书般的无球跑位和四次如同复制粘贴般的接球就投，射穿了火箭队那开始变得有些松散的外线防线！
而火箭队这边则陷入了一种非常诡异的节奏。
说他们不努力是不对的。
哈登依旧在用他那无解的后撤步撕扯着对手的防线。
保罗依旧在用他那大师级的节奏梳理着球队的进攻。
大姚更是在内线筑起了一道几乎无法逾越的屏障。
但就是感觉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差了那么一点在前三场比赛中那种能够将对手彻底碾碎的专注和狠厉。
防守端的轮转总是会慢上那么半拍，给了骑士队的射手们最舒服的接球空间。
进攻端的选择也开始变得有些随意和急躁，出现了好几次不必要的失误。
此消彼长之下，半场比赛结束时计分板上出现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比分。
61:50。
主场作战的克利夫兰骑士队竟然领先了休斯敦火箭队整整11分！
中场休息火箭队的更衣室里气氛有些沉闷。
德安东尼的脸上写满了不悦。
“伙计们，我在赛前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了球员们的心里，“不要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
“但你们上半场在干什么？！”
“你们的防守轮转呢？你们的身体对抗呢？你们的专注度呢？！”
“你们真的以为总冠军会自己掉进你们的口袋里吗？！”
球员们都低着头没有人说话。
他们知道教练骂得没错。
他们确实松懈了。
“下半场给我打起精神来！”德安东尼拍着战术板几乎是在咆哮，“把你们的防守强度给我提上来！从第一个回合开始就让他们感觉到窒息！”
“麦克。”
一个平静的声音打断了德安东尼的咆哮。
是大姚，他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眼神却异常清醒。
“我有一个不同的提议。”
所有人都看向他。
“我认为下半场我们应该战略性轮换，甚至做好输掉这场比赛的准备。”
“什么？！”
第一个跳起来的不是德安东尼，而是克里斯·保罗。
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好胜心让他无法接受这个提议，“大姚！你在说什么？这可是总决赛！我们凭什么要输？11分而已，我们会追回来的！”
“克里斯，冷静。”大姚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我问你，上半场最后那个回合，JR推你的那一下你的腰没事吧？”
保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腰，那一下确实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他们的心态已经不是在打球了，”大姚的声音变得凝重起来，“‘为荣誉而战’说白了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们是在用废掉我们的风险去赌那一丝渺茫的希望。哈登刚刚也被垫了一脚，幸好收得快。我们领先3:0，冠军奖杯几乎已经到手了，有必要在垃圾堆里和一群亡命徒肉搏吗？”
这番话让更衣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哈登也皱起了眉头，回想起了刚刚的惊险瞬间。
德安东尼的表情严肃起来，他沉声说：“大姚的担心有道理，但是‘放弃’不是唯一的选择，我们可以改变打法，多打外线传切，减少突破，控制节奏，避免和他们硬碰硬。”
“理论上可以，麦克。”大姚点了点头表示对德安东尼战术的尊重，“但场上瞬息万变，情绪是会传染的。他们那种不要命的防守会逼得我们也不得不上强度。我不想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倒在黎明前的最后一步。”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保罗和哈登身上。
“一座总冠军和未来一个健康的王朝，我们选哪个？”
“我只是希望，当我们捧起奥布莱恩杯的时候，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健健康康地，站在一起拍全家福。”
更衣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保罗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了，他看了一眼哈登，又看了一眼塔克，最终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对着大姚，也是对着所有人艰难地点了点头。
“妈的，”他低声骂了一句，“就让他们再多活三天。”
更衣室里陷入了一片长久的沉默，球员们渐渐地明白了大姚的意思。
这不是放弃，这是一种属于胜利者的从容和智慧。
他看到的早已不是眼前这一场比赛的输赢，他看到的是那座金灿灿的奖杯，以及那条通往未来王朝的漫长道路。
哈登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依旧有些渗血的额角沉默了。
保罗想起了西决G5那个将他从受伤的悬崖边硬生生拉了回来的“神之暂停”，也沉默了。
他们知道，大姚永远是那个看得最远，也想得最周全的人。
“好吧，”德安东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走到大姚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听你的。”
下半场比赛开始。
火箭队的球员们重新回到了场上，他们的状态和上半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防守端依旧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进攻端也打得有些“随心所欲”。
而骑士队则在主场球迷那愈发狂热的助威声中越战越勇。
乔治·希尔投中了压哨的超远两分。
勒布朗·詹姆斯在内线打成了强硬的2+1。
分差被一点一点地继续拉大。
15分……
18分……
当第三节结束时分差已经来到了触目惊心的21分。
比赛似乎已经彻底失去了悬念。
第四节德安东尼象征性地让主力们上去打了几分钟，当看到分差依旧没有任何缩小的迹象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替补席上的大姚。
大姚向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德安东尼立刻叫了一个暂停，他换下了所有的主力。
大姚、哈登、保罗、塔克、阿里扎……休斯敦的五位核心并排坐在了替补席的末端。
这个换人像一个信号，一个火箭队正式“放弃”了这场比赛的信号。
速贷中心的球迷们爆发出了一阵混杂着喜悦和些许嘲讽的欢呼。
而场边的媒体记者们则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极具象征意义的画面。
他们将镜头长久地对准了火箭队的替补席，对准了那个即便是在垃圾时间，即便是在一场即将要输掉的比赛里，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男人。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场上，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毫不相关的表演。
比赛在平淡的垃圾时间里缓缓地走向了终点。
终场哨响。
106:102。
计分板上最终的比分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悬殊。
那是因为火箭队的替补阵容在最后时刻打出了一波漂亮的反击。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克利夫兰骑士队在自己的主场，在0:3落后的绝境之下扳回了一城。
他们扞卫了属于这座城市的最后的荣誉。
主场的球迷们献上了他们最热烈的掌声。
骑士队的球员们也相互拥抱着，庆祝着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然而在这片充满了“劫后余生”般喜悦的氛围中。
那个带领他们拿到这场胜利的男人却显得异常的平静。
勒布朗·詹姆斯没有庆祝，他甚至没有和任何一个队友拥抱，只是默默地走过去和对面那个刚刚从替补席上站起来的男人握了握手。
然后一言不发地走进了球员通道。
他的背影没有了G3时的那种绝望，但也没有胜利后的喜悦。
有的只是一种看透了结局的平静。
勒布朗·詹姆斯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将那不可避免的死亡稍微延缓了一下而已。
真正的终结将在三天后。
在休斯敦那个早已为新王铺好了红毯的加冕之地。
而他或许要亲自见证新王的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