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闹钟总在早上六点半准时响起，不是刺耳的蜂鸣，而是他自己写的一段钢琴代码旋律——按下空格键会弹出c大调，长按则切换成雨滴声。他伸手按掉屏幕，窗外的天刚蒙蒙亮，小区里的保洁阿姨已经推着垃圾桶走过，轮子在柏油路上碾出“咕噜咕噜”的轻响。
起身时，他顺手摸了摸桌边的仙人掌，刺尖蹭过指尖，这是去年学生毕业时送的，盆身上贴着便利贴，用马克笔写着“林老师，别总熬夜改代码”。现在便利贴边角已经卷了，字却还清晰。他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剩下的半块面包，没有加热，就着冷牛奶咬了一口，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班级群里，凌晨两点有个叫陈小雨的女生发了条消息：“林老师，这段循环语句总报错，我实在找不出问题了。”
林夏点开聊天框，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敲击：“把报错截图发我，注意看变量命名是否一致，另外检查循环条件的边界值。”发送成功后，他看了眼时间，六点三十五分，离线上课还有四十五分钟。
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桌面背景跳了出来——是上届学生的合影，三十多个人挤在教室门口，举着写有“谢谢林老师”的纸板，每个人脸上都沾着蛋糕奶油。他笑了笑，点开教学软件，调试今天要讲的“python数据分析”课件。光标在代码行里移动，偶尔停下来，把过于复杂的函数拆解成更简单的步骤，旁边用红色批注写着“这里要举超市销量统计的例子，学生更容易懂”。
七点二十分，班级群里开始热闹起来。“林老师早！”“今天也要跟代码战斗！”的消息不断弹出，陈小雨也回复了：“老师，我找到问题了！变量名少写了一个下划线！”后面跟着个鞠躬的表情包。林夏回复“很棒，上课注意听这个易错点”，然后点击“开始上课”按钮。
视频画面里陆续出现学生的脸，大多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有的还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手里握着早餐三明治；有的背景是书房，书架上摆满了编程相关的书籍；还有个叫李伟的男生，身后能看到医院的白墙，他之前说过自己在实习，只能利用休息时间上课。
“同学们早上好，先回顾下昨天的内容。”林夏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去，清晰而平稳，“昨天我们讲了列表的基本操作，谁能说一下，怎么快速筛选出列表里大于100的元素？”
屏幕里的学生们纷纷举手，陈小雨的手举得最高。“小雨来说。”林夏点了她的名字。女孩的声音有点紧张，却很有条理：“可以用列表推导式，比如[x for x in list if x ＞ 100]，这样比for循环更简洁。”
“非常好。”林夏在屏幕上写出这段代码，用黄色高亮标出关键部分，“大家要记住，代码不仅要能运行，还要追求简洁和可读性，就像写文章一样，要让别人能看懂。”
上课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讲完基础知识点，林夏打开在线编程练习系统，给学生布置了一道练习题：“用今天学的知识，分析这份‘某城市季度气温数据’，计算每个月的平均气温，还要画出折线图。”
学生们开始敲击键盘，屏幕上的代码实时同步到林夏的后台。他逐个查看，发现李伟的代码进度很慢，便私聊他：“是不是实习太忙了？跟不上的话，我把录播发你，有问题随时问。”
李伟很快回复：“谢谢老师，我这边刚忙完一台设备的调试，现在开始赶进度，不会的我记下来，课后问您。”
林夏点点头，继续查看其他学生的代码。陈小雨的代码写得又快又好，已经开始尝试添加“异常处理”模块，这是他还没讲到的内容。他在她的代码旁批注：“提前学习值得鼓励，但要注意异常处理的场景，比如数据为空时该怎么处理？”
上午十点，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陆续退出直播间，临走前都不忘说“老师再见”。林夏关闭教学软件，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才发现面包只吃了一半，牛奶已经凉透了。他起身去热牛奶，手机突然响了，是培训机构的教务老师张姐打来的。
“林夏，有个事跟你说。”张姐的声音带着点急，“下午有个新学生要插班，叫王磊，之前在别的机构学过，据说基础不太好，还跟之前的老师闹过矛盾，你多留意点。”
“好，我知道了。”林夏答应下来，心里有点犯嘀咕——插班生往往需要更多的关注，尤其是基础薄弱又有情绪的学生，得想办法让他尽快融入班级。
挂了电话，他打开王磊的报名资料：二十二岁，高中毕业，之前在工厂做流水线工人，想转行学编程，报的是三个月的速成班。林夏在资料上画了个圈，备注“重点关注基础，从变量和数据类型补起”。
中午十二点，林夏简单吃了碗面条，就开始整理下午要讲的内容。他特意把基础知识点重新梳理了一遍，准备了几个简单的小案例，比如“计算水电费”“统计家庭成员年龄”，都是贴近生活的场景，方便王磊理解。
下午两点，在线教室准时开课。林夏刚点开直播间，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头像——是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生，头发很短，眼神有点冷漠，背景是出租屋的白墙，桌上只有一台旧笔记本电脑，屏幕旁边放着一杯没开封的矿泉水。
“这位就是新同学王磊吧？”林夏主动跟他打招呼，“欢迎加入我们班，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跟我说。”
王磊点了点头，没说话，手指在键盘上漫无目的地敲击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节课讲的是“字典的应用”，林夏特意放慢了语速，每讲一个知识点，就停下来问：“大家都听懂了吗？有问题及时提。”其他学生都积极回应，只有王磊没吭声，屏幕上他的代码界面一片空白。
林夏没有直接点名，而是在练习环节，把一道最简单的题目发给了王磊：“王磊，你试试用字典存储‘姓名-成绩’的信息，然后打印出所有学生的姓名。”
过了五分钟，王磊的代码才出现在后台——变量名用的是拼音“xingming”“chengji”，字典的键值对写得乱七八糟，还少了冒号。林夏没有批评他，而是在屏幕上把正确的代码写出来，然后私聊他：“变量名建议用英文，比如name和score，这样更规范，另外注意字典的语法格式，键和值之间要用冒号隔开，不同键值对之间用逗号分隔。”
王磊没回复，过了一会儿，他的代码改成了正确的格式，但还是没说话。
下课的时候，林夏在班级群里发了消息：“今天的作业是用字典做一个‘学生信息管理小工具’，能添加、查询和修改学生信息，王磊同学如果有困难，可以单独找我要基础练习资料。”
消息发出去后，陈小雨私下发来消息：“林老师，我帮王磊一起做吧，我基础还行。”林夏回复“谢谢小雨，不过先让他自己试试，实在不行你再帮他”，他知道，学习编程不能依赖别人，得自己动手才能真正掌握。
晚上七点，林夏坐在电脑前，批改学生的作业。大部分学生都完成得不错，陈小雨还在作业里加了“删除学生信息”的功能，代码注释写得非常详细；李伟的作业有点仓促，有几处小错误，但他在旁边写了“老师，我实习太累了，明天再修改”的备注。
轮到王磊的作业时，林夏愣了一下——他只写了添加学生信息的功能，而且代码里有很多冗余的语句，注释几乎没有。但比起下午的练习，已经有了进步。林夏在作业评语里写道：“添加功能完成得很好，注意优化代码，比如可以把重复的操作写成函数，另外建议加上注释，方便自己和别人查看。明天上课我会讲函数的应用，认真听，对你优化代码有帮助。”
批改完作业，已经是晚上九点。林夏伸了个懒腰，准备关电脑，手机却收到了王磊的消息，只有一句话：“老师，函数那块我怕听不懂。”
林夏立刻回复：“没关系，我明天会从最基础的函数定义讲起，举的例子是‘计算圆的面积’，很简单。如果你今天有空，我可以发你一段十分钟的函数入门视频，是我之前录的。”
过了两分钟，王磊回复：“好，谢谢老师。”后面没有表情包，也没有多余的话，但林夏能感觉到，他的态度比下午缓和了一些。
发送完视频链接，林夏关掉手机，走到阳台。夜晚的风有点凉，吹在脸上很舒服。他抬头看向对面的楼房，很多窗户还亮着灯，有的是学生在熬夜学习，有的是上班族在加班。他想起自己刚学编程的时候，也是这样，每天熬夜查资料、改代码，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抱着电脑去请教老师，现在自己成了老师，才明白当初老师的耐心有多重要。
第二天早上，林夏提前十分钟打开直播间，王磊已经在里面了。看到林夏进来，他主动发了句“老师早”。
“早，昨晚看视频了吗？”林夏问。
“看了，大概懂了一点。”王磊的声音比昨天清晰了些。
上课的时候，林夏讲函数定义，特意叫王磊回答问题：“王磊，函数的参数有什么作用？”
王磊沉默了几秒，然后慢慢说：“参数可以让函数更灵活，比如计算圆的面积，参数是半径，不同的半径能算出不同的面积。”
“非常准确。”林夏笑着鼓掌，“大家给王磊鼓鼓掌。”屏幕里立刻出现一片“厉害”“加油”的弹幕，王磊的脸微微泛红，嘴角似乎也勾起了一点弧度。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磊的进步越来越明显。他不再沉默寡言，会主动在群里问问题，有时候还会帮其他同学解答简单的代码错误；作业也完成得越来越认真，代码写得简洁规范，注释详细，甚至能提出一些有深度的问题，比如“如何优化函数的执行效率”。
林夏看在眼里，很是欣慰。有一次私聊，王磊说：“老师，之前我在别的机构，老师总说我笨，学不会，我就不想学了。但你从来没批评过我，还耐心教我，我觉得编程好像也没那么难。”
林夏回复他：“每个人的学习节奏不一样，没有笨不笨，只有用不用心。你愿意学，愿意问，就已经比很多人强了。”
时间过得很快，三个月的课程快要结束了。学生们开始准备结业项目，有的做电商数据分析系统，有的做图书管理软件，王磊和陈小雨组队，准备做一个“社区养老服务信息平台”，能登记老人的健康信息，还能预约上门服务。
为了帮他们解决项目中的问题，林夏经常加班到深夜。有一次，王磊和陈小雨卡在“数据可视化”环节，不知道怎么把老人的健康数据做成图表。林夏远程操控他们的电脑，一步步教他们用matplotlib库绘制折线图和柱状图，从导入库、设置画布大小，到添加坐标轴标签、调整颜色，每一步都讲得很详细。
“这里要注意，图表的标题要清晰，比如‘2023年第三季度老人血压变化趋势’，不能只写‘血压图’。”林夏一边操作，一边讲解，“还有颜色，要用柔和的颜色，比如浅蓝色、浅粉色，方便老人查看。”
等问题解决完，已经是凌晨一点。王磊和陈小雨不停地说“谢谢老师”，林夏笑着说：“早点休息，明天还要继续做项目，有问题明天再问。”
结业典礼那天，林夏特意穿了件新衬衫，还理了头发。视频画面里，学生们都穿着正式的衣服，手里拿着自己的结业证书，脸上满是笑容。王磊和陈小雨展示他们的“社区养老服务信息平台”，画面里，老人的健康数据清晰地呈现在图表上，预约服务的按钮一目了然。
“我们这个平台，还加了‘紧急呼叫’功能，老人遇到危险，点击按钮就能联系到社区工作人员。”王磊介绍的时候，声音洪亮，眼神自信，完全不像刚来时那个冷漠沉默的男生。
展示结束后，学生们轮流发言。陈小雨说：“谢谢林老师，之前我总觉得编程很难，是您用简单的例子让我明白，编程其实是解决生活中的问题。”李伟说：“老师，我已经用您教的知识，帮医院做了一个简单的设备数据统计系统，领导还夸我了！”
轮到王磊时，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认真地说：“林老师，谢谢您没有放弃我。以前我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是您让我知道，只要肯学，就能学会。我打算毕业后，找一份编程相关的工作，继续努力。”
林夏看着屏幕里的学生们，眼眶有点发热。他说：“看到你们的进步，我比谁都开心。编程不是一蹴而就的，未来你们会遇到更多的问题，但只要保持学习的热情，保持解决问题的耐心，就一定能走得更远。记住，代码是冰冷的，但用代码解决的问题、帮助的人，是温暖的。”
结业典礼结束后，学生们还在群里聊个不停，分享自己的求职计划，互相加油打气。林夏看着群里的消息，想起自己刚当老师的时候，担心自己讲不好，担心学生学不会，现在看来，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晚上，林夏收到了王磊发来的消息，是一张截图——他收到了一家科技公司的面试邀请，岗位是“初级程序员”。后面跟着一段话：“老师，我会好好准备面试，不辜负您的期望。以后我也想成为像您一样的人，帮助更多想学习编程的人。”
林夏回复他：“加油，我相信你。期待听到你的好消息。”
关掉手机，林夏走到窗边，外面的夜空很亮，星星在云层里闪烁。他想起明天还要给新的班级上课，想起那些即将见面的学生，心里充满了期待。他知道，未来还会有很多像王磊一样的学生，会有很多困难和挑战，但只要他保持耐心和热情，就能用代码和知识，点亮他们的未来，就像晨光一样，温暖而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