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是被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唤醒的。
鼻腔里先是涌入地下室那股尚未散尽的腐臭，紧接着，一缕温润的米香像条灵巧的小鱼，钻过浊气，直往天灵盖冲。
他猛地睁开眼，沙发对面的厨房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白瓷保温桶，桶盖没盖严，氤氲的热气正顺着缝隙往外冒，在玻璃上凝成细密的水珠。
“洛哥？”他撑着沙发坐起来，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似的疼，尤其是被丧尸抓伤的小腿，一动就牵扯着神经突突直跳。
但那股米香实在太诱人，勾得他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只啃了半块干硬的压缩饼干。
没人应声。
林野探头往厨房看，空的。
客厅里也没见洛羽珩的身影，只有那把沾着暗红血渍的消防斧靠在墙角，像个沉默的守卫。
他心里一紧，挣扎着想要下地，脚刚沾到地板，就听到别墅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洛羽珩走了进来，肩上扛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麻袋底部还在往下滴着水，混着点泥。
他的头发被晨露打湿，贴在额角，紫蓝色的发丝沾着草屑，侧脸沾了点灰，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有种刚从硝烟里走出来的凌厉感。
“醒了？”洛羽珩把麻袋往地上一放，发出“咚”的闷响，里面传来玻璃碰撞的脆声，“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林野连忙点头，目光却黏在厨房窗台上的保温桶上，“洛哥，那是……”
“不知道。”洛羽珩脱下沾了泥的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露出里面那件黑色长袖，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我去清理地下室尸体的时候，就放在那儿了。”
林野愣住了。
清理尸体？他下意识看向地下室的方向，门还关着，但想象着洛羽珩独自处理张叔他们尸体的场景，鼻尖突然有点发酸。
他掀开毛毯，一瘸一拐地挪到厨房，小心翼翼地打开保温桶——里面是熬得糯糯的白粥，上面浮着几颗饱满的红枣，米香混着枣甜，烫得人眼眶发热。
“谁放的啊？”他小声嘀咕，拿起旁边的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送进嘴里。
温热的粥滑过喉咙，熨帖得胃里暖洋洋的，连带着身上的疼都轻了些。
洛羽珩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林野捧着保温桶，吃得眼睛发亮，像只偷吃到蜜的小松鼠。
他靠在门框上，看着少年狼吞虎咽的样子，自己的胃也跟着隐隐作动——前世的厌食症让他对食物几乎没什么欲望，但这粥的香气实在太干净，干净得不像末世该有的东西。
“慢点吃，没人抢。”他转身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只有瓶过期的牛奶。他记得储藏室还有几瓶矿泉水，刚想转身去拿，就听到林野“啊”了一声。
“烫、烫烫！”少年吐着舌头，手里的勺子掉在地上，粥洒了点在裤子上。
洛羽珩皱眉走过去，弯腰捡起勺子扔进垃圾桶，又抽了几张纸巾蹲下身：“擦干净，烫到皮肤了吗？”
“没事没事。”林野慌忙摆手，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想起什么，“洛哥，地下室的……”
“处理完了。”洛羽珩的动作顿了顿，声音没什么起伏，“埋在后院了。”
林野的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张叔和李婶对洛羽珩有多重要，就像知道自己爸妈大概率已经……他低下头，用勺子戳着碗里的粥，小声说：“洛哥，对不起。”
“跟你没关系。”洛羽珩站起身，抽了张湿纸巾擦手，“吃完把桶洗干净，放回去。说不定放粥的人还会来拿。”
林野抬头看他。洛羽珩的侧脸对着窗户，晨光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的线条很挺，嘴唇很薄，紧抿着的时候有种生人勿近的冷感。但刚才蹲下来给他擦裤子的时候，指尖的温度很暖，动作也很轻，一点都不像传闻中那个在娱乐圈里说一不二、脾气暴躁的影帝。
“洛哥，”林野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很坚定，“等会儿你要去哪？带上我吧。”
洛羽珩正在翻找储藏室的矿泉水，闻言回头：“你腿伤没好，留在这里。”
“我能帮忙！”林野急得提高了声音，放下保温桶就想站起来，结果动作太急，疼得“嘶”了一声，“我、我觉醒了风系异能，昨天试过了，能卷起风！虽然现在只能吹起纸巾，但我可以帮你探路，帮你听声音！”
他怕洛羽珩不信，着急地抬起手，集中精神想着昨天卷起微风的感觉。指尖果然泛起层淡淡的青色光晕，厨房台面上的塑料袋被吹得轻轻晃动了一下。
洛羽珩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和用力到发白的指节，心里那根弦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了一下。他想起前世自己刚进娱乐圈时，也是这样卯着劲想证明自己，哪怕被周子昂当众羞辱，也会笑着说“我能行”。
【叮！检测到关键人物互动~】系统的萝莉音突然跳出来，带着点雀跃
【获得林野初步信任！奖励发放：全麦面包x2片，手指增幅+1！宿主快看看自己的手手，是不是变修长变好看啦~】
洛羽珩下意识地抬起手。
指尖似乎真的有细微的变化。
原本因为常年握剧本、练打戏而有些粗糙的指腹，此刻变得细腻了些，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泛着健康的粉色。
更明显的是长度——比刚才处理丧尸时，确实修长了一截，骨节分明，从手腕到指尖，线条流畅得像精心雕琢过的玉。
他愣了愣，这奖励……还真是够具体的。
“洛哥？”林野看着他盯着自己的手发呆，以为他在犹豫，又往前挪了半步，几乎要贴到他面前，“我真的能帮忙！我不怕丧尸，也不怕累，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淹没在喉咙里。
其实他想说的是，他怕自己像爸妈那样，一觉醒来就再也见不到想等的人。
洛羽珩看着少年眼里的恳求，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湿漉漉的，让人没法拒绝。
他转身从系统空间里取出那两片全麦面包——包装是朴素的牛皮纸，还带着点温热，像是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
“给。”他递过去一片，“吃完把粥桶洗了，跟我去小区超市。”
林野的眼睛瞬间亮了，接过面包的手都在发抖：“真的？！谢谢洛哥！”他三两口就把面包塞进嘴里，噎得直翻白眼，又拿起保温桶里的粥猛灌了两口，才顺过气来。
洛羽珩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拿起另一片面包。
麦香很浓，带着点淡淡的甜味，比压缩饼干好吃太多。他试着咬了一小口，面包的松软在舌尖化开，没有想象中那种反胃的感觉。
但也仅此而已。胃里像堵着块冰，任凭他怎么努力吞咽，那口面包都卡在喉咙里，难以下咽。
他皱着眉，喝了口矿泉水，才勉强把面包咽下去，胃里却泛起一阵熟悉的恶心感。
“洛哥，你怎么不吃啊？”林野已经吃完了自己的那片，正蹲在水池边洗保温桶，闻言回头看他，“这个面包好好吃，比压缩饼干强多了！”
“没胃口。”洛羽珩把剩下的半片面包放进保鲜袋，塞进口袋，“你快点，中午估计会下雨。”
林野“哦”了一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保温桶洗得干干净净，他用毛巾擦干，小心翼翼地放回窗台，还对着桶底的花纹看了半天：“洛哥，你说放粥的人是谁啊？会不会是……幸存者？”
“不知道。”洛羽珩拿起消防斧，又把棒球棍递给林野，“不管是谁，先当成敌人防着。末世里，平白无故的好意，比丧尸更危险。”
林野接过棒球棍，用力点头：“我知道！我妈说过，天上不会掉馅饼！”他顿了顿，又小声说，“但这粥是热的，还放了红枣……”
洛羽珩没接话。他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出去。
小区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丧尸在漫无目的地游荡，拖着脚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阳光很好，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像铺了层碎金，却照不进这末世的阴霾。
他想起刚才去后院埋尸体时，在篱笆外看到的那串新鲜脚印。
脚印很小，像是穿了双运动鞋，朝着小区超市的方向延伸。放粥的人，大概率就是留下脚印的人。
是敌是友？
洛羽珩握紧了消防斧。不管是谁，只要敢挡他的路，或者伤害林野，他都不会客气。
“洛哥，准备好了！”林野背着个空背包跑过来，里面放着刚才洗干净的保温桶——他说万一遇到需要装水的地方，能用上。少年的脸上还有点稚气未脱的婴儿肥，但眼神却比昨天坚定了许多，握着棒球棍的手也很稳。
洛羽珩看了眼他的腿：“能走吗？”
“能！”林野原地跳了两下，虽然动作还有点僵硬，但确实比昨天灵活多了，“异能好像真的有用，伤口没那么疼了！”
洛羽珩点点头，推开门：“跟紧我，别说话，用手势交流。”
林野立刻捂住嘴，用力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别墅，像两只警惕的猎豹，贴着墙根往小区超市的方向移动。
洛羽珩走在前面，消防斧握在手里，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可能藏着丧尸的角落。
林野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棒球棍横在胸前，耳朵警惕地听着四周的动静，指尖的风系异能随时准备着——只要有丧尸靠近，他就能第一时间卷起风提醒洛羽珩。
路过301室门口时，林野下意识地往里面瞥了一眼。
门还开着，里面的血腥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地上的血迹已经发黑，那只咬了他的丧尸尸体还躺在原地，脑袋被开了个洞，惨不忍睹。
他的胃里一阵翻腾，连忙低下头，快步跟上洛羽珩的脚步。
“别怕。”洛羽珩的声音突然传来，很轻，却清晰地钻进他耳朵里，“多看几眼就习惯了。末世里，怕没用，得学会让自己变强。”
林野抬起头，看到洛羽珩的背影。不算特别高大，却很挺拔，像根插在废墟里的旗杆，稳得让人安心。他吸了吸鼻子，握紧了棒球棍：“嗯！”
两人一路小心翼翼，避开了三只游荡的丧尸，顺利来到小区超市门口。超市的卷帘门被撬开了一半，露出黑漆漆的入口，像只张开的巨兽嘴巴。
洛羽珩示意林野停在门口警戒，自己则矮身钻进卷帘门。
超市里一片狼藉，货架东倒西歪，零食和日用品散落一地，踩上去“嘎吱”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方便面和腐烂水果混合的怪味，还带着点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他的目光飞快扫过四周，没有发现丧尸的影子。但收银台后面的通道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
洛羽珩握紧消防斧，放轻脚步走过去。通道尽头的仓库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点微光。他刚想推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个压抑的啜泣声，是个女孩的声音。
“别、别过来……”
洛羽珩的动作顿住了。他想起林野，想起昨天这个少年也是这样躲在301室，对着空气喊“别过来”。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我们是来搜集物资的，没有恶意。”
仓库里的啜泣声停了。过了几秒，门被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露出双湿漉漉的眼睛，像只受惊的小鹿。
“你、你们有吃的吗？”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沾着灰，校服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我妹妹……我妹妹快饿死了……”
洛羽珩的目光越过她，看到仓库角落里缩着个更小的女孩，大概只有七八岁，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
他心里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那半片没吃完的全麦面包，递过去：“先给她吃。”
女孩愣住了，看着面包，又看看洛羽珩，眼泪突然掉了下来：“谢、谢谢……”她接过面包，转身就往角落跑，小心翼翼地把面包掰成小块，用干净的衣角擦了擦，才喂进妹妹嘴里。
洛羽珩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口警戒。他回头看向超市入口，林野还乖乖地守在那里，像个尽职尽责的小哨兵，看到他看过来，还举起手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叮！检测到宿主主动帮助幸存者~】系统的萝莉音突然响起
【虽然没有触发任务，但系统决定额外奖励哦~ 体能+1，脑力+1，另外附赠“好人卡”一张（可累计，集齐10张兑换神秘大奖~）】
洛羽珩挑眉。这系统还挺人性化？
就在这时，林野突然朝着他用力挥手，脸上露出焦急的表情，还指了指超市外面的方向。
洛羽珩心里一紧，刚想出去看看，就听到超市门口传来“嗬嗬”的嘶吼声！
是丧尸！而且不止一只！
“洛哥！”林野的声音带着哭腔，“有、有五只丧尸过来了！我、我挡不住！”
洛羽珩转身就往外跑，刚跑到超市入口，就看到林野正挥舞着棒球棍，和一只丧尸缠斗。少年的动作很笨拙，全靠一股蛮劲在支撑，另一只丧尸已经绕到他身后，张开嘴就要咬下去！
“小心！”洛羽珩猛地掷出消防斧！
斧刃带着破风的锐响，精准地砍在那只丧尸的头颅上！丧尸应声倒地。
林野吓得脸色惨白，回头看到洛羽珩，眼泪差点掉下来：“洛哥！”
“别发呆！”洛羽珩捡起地上的一根钢管，“守住门口！别让它们进来！”
仓库里的女孩听到动静，抱着妹妹躲得更深了。洛羽珩没时间管她们，他现在要做的，是护住林野，护住这个刚刚信任他、愿意跟着他的少年。
五只丧尸，对现在的他来说，不算难事。但加上一个需要保护的林野，和仓库里那两个手无寸铁的女孩，情况就变得棘手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钢管，主动冲向离他最近的一只丧尸。体能+1的奖励在这时生效，他感觉自己的反应速度快了些，脚步也更稳了。
“林野！用你的风！”他大喊，“往丧尸眼睛里吹沙子！”
林野如梦初醒，连忙集中精神！指尖的风系异能骤然爆发，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碎玻璃，朝着丧尸的脸狠狠刮去！
“嗬——！”丧尸被风沙迷了眼，动作瞬间迟滞。
洛羽珩抓住机会，钢管狠狠砸下！
“砰！”
又解决一只！
他回头看向林野，少年虽然还在发抖，但眼神却很亮，操控风的手法也越来越熟练。看到洛羽珩看过来，他还咧嘴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小虎牙。
洛羽珩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流。他举起钢管，指向剩下的三只丧尸，声音洪亮：“林野，跟上！”
“好！”
阳光透过超市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两个少年身上，一个挥舞着钢管，一个操控着风，像两只初入战场的小兽，虽然稚嫩，却有着不容小觑的锋芒。
仓库里，女孩抱着妹妹，透过门缝看着外面的景象，眼睛里渐渐燃起了光。
而超市对面的居民楼里，余禹杰放下望远镜，指尖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着：
“7月17日，10:30。小洛救助两名女孩，面包给了陌生人（下次多准备点，他自己都没吃饱）。
林野很勇敢，风系异能有潜力（需加强训练）。小洛扔斧头的姿势帅炸了，记下来，下次见面要夸。”
他合上笔记本，从背包里拿出把崭新的唐刀——是他昨天在废弃武器店找到的，比消防斧更趁手。他摸了摸刀鞘，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酸雨快来了。
他得快点清理掉附近的丧尸，再找些雨衣和防水布。
可不能让他的小洛，淋雨了啊。
超市里的战斗还在继续，但胜利的天平，已经悄然倾斜。
洛羽珩不知道，有个身影正守在暗处，为他撑起一片暂时的晴空。他只知道，身边有个愿意跟着他、相信他的少年，仓库里有需要保护的弱者，而他，必须变强，强到能护住这一切。
掌心的温度，似乎比刚才更暖了些，那是信任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