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决断
共议殿内,落针可闻。陈锋驰援北境的决断如同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短暂的死寂之后,是远比之前更为激烈、更为尖锐的争论。
“盟主!三思啊!”一位以稳健着称、负责内政的长老率先起身,他脸色涨红,语气急促,“我联盟初立,根基未稳!外有七宗封锁,内有暗流未靖!此刻抽调精锐,远赴北境,圣地空虚,若七宗趁机来犯,我等根基何在?此乃倾巢之下,安有完卵之危!”
“不错!”另一位依附联盟的小门派掌门连忙附和,他脸上写满了惶恐,“那魔域入侵,自有七大宗门顶在前面!他们底蕴深厚,何须我等这新生势力去逞强?盟主,当以保存实力为要啊!”
钱不多捻着手指,眉头紧锁,算计飞快:“盟主,此举耗费巨大!组建援军、购置物资、长途跋涉,所耗资源堪称海量!我联盟财政本就捉襟见肘,经此一役,恐元气大伤!再者,即便我们去了,北境边军乃至七大宗门,会领情吗?只怕是肉包子打狗,还要被反咬一口,斥我等收买人心!”
石猛怒目圆睁,猛地一拍桌子,石桌瞬间布满裂纹:“放屁!魔物当前,人族大义何在?眼睁睁看着边关陷落,同胞喋血,我等在此苟安,与那些缩头乌龟何异?这口气,俺老石咽不下!盟主,俺支持出兵!打他娘的!”
凌无雪相对冷静,但忧虑之色不减:“石猛道友所言,是血性。但诸位长老之忧,亦是现实。盟主,是否可采取折中之策?例如,派遣小股精锐前往侦察、协助,或提供部分物资支援,而非倾力以赴?如此,既可彰显我盟道义,亦能保全主力。”
木长春叹息一声:“魔气侵蚀,非同小可。我联盟擅长净化之术者不多,仓促北上,若应对不当,恐损失惨重。”
墨衡沉默片刻,开口道:“祸福相依。此劫,亦是检验我联盟新式法器、战法之机。然,风险确如诸位所言,不可不察。”
反对的声音,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担忧、恐惧、算计,种种情绪交织,汇聚成一股强大的阻力,压在陈锋的决断之上。所有人都看着陈锋,等待他的最终回答。是听从“理智”的劝告,保全自身?还是坚持那看似“不智”的道义之举?
陈锋缓缓站起身,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张充满焦虑或激动的面孔。他没有立刻反驳,而是走到大殿中央,那里悬挂着一幅简陋的乾坤疆域图。他的手指,轻轻点在北境那一片广袤而寒冷的区域。
“诸位所言,皆有道理。保全自身,是本能。算计得失,是常情。”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但,诸位可曾想过,”他话锋一转,手指重重敲在葬雪关上,“若此关一破,魔潮南下,生灵涂炭,届时,还有我等安稳修行的圣地吗?七大宗门或可凭借深厚底蕴固守山门,而我等散修出身、小派聚合的联盟,将首当其冲!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看向那位内政长老:“根基未稳?正因为未稳,才更需在风雨中砥砺!苟安于一隅,或许能得一时的太平,却永远无法铸就真正的钢铁脊梁!敌人来犯?若我等连守护人族的担当都没有,又有何面目,有何资格,去宣称要开辟新天?”
他的视线转向钱不多:“资源耗费?钱执事,你可知,有些东西,是无法用灵石衡量的?是人心,是大义,是担当!今日我星火联盟若对北境之危坐视不理,天下人会如何看我等?之前所有理念传播,都将成为空中楼阁,一击即碎!届时,失去的将是比灵石更宝贵的——人心所向!”
最后,他看向所有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
“星火之道,始于微末,志在燎原!其光,非只照亮自身,更要照亮黑暗,温暖苍生!若只知独善其身,与那些垄断资源、视苍生如蝼蚁的旧秩序,又有何本质区别?!”
“我意已决!”陈锋的声音如同洪钟,震彻大殿,“星火联盟,出兵北境!此非逞匹夫之勇,乃为践行我道,守护我等立身之基,更是为人族气运,尽一份绵薄之力!”
“石猛、凌无雪,即刻按原计划整军备战!钱不多,倾尽所有,保障后勤!墨老先生,工坊全力运转!木宗主,组织人手,加紧炼制驱魔丹药!”
他目光灼灼,环视众人:“此战,关乎联盟存亡,更关乎我等之道,能否真正立于这天地之间!望诸位,摒弃成见,同心戮力!”
一股无形的、磅礴的气势自陈锋身上散发出来,那是一种混合了坚定信念、无畏勇气和深沉担当的道韵,瞬间冲散了殿内的犹豫与阴霾。
石猛率先单膝跪地,抱拳怒吼:“谨遵盟主令!愿为先锋!”
凌无雪深吸一口气,眼中疑虑尽去,化为坚定:“执事院领命!”
钱不多一咬牙,肥硕的脸上露出决绝:“妈的,赌了!钱某就算砸锅卖铁,也把物资凑齐!”
墨衡、木长春等人亦纷纷躬身:“谨遵盟主令!”
陈锋的决断,力排众议,一锤定音。星火联盟这艘初生的航船,在他的引领下,毅然调整了航向,驶向了那片充满未知与危险的血色风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