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长毛老五喊了一声,声音有点发颤,可还是率先往前迈了一步。我们推着肥仔,跟在后面,脚像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觉得腿在筛糠。走廊两边的空寝室门都关着,有的门没关严,留着一条缝,里面黑黢黢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盯着我们。
笑声还在响,从走廊深处飘来,“呵……呵呵……”,比刚才更清晰了,还带着点回音,像是在跟我们玩捉迷藏。我们顺着笑声的方向走,越往深处走,越觉得冷,那冷不是天气的冷,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贴在身上,冰凉冰凉的。
“肥仔,你走快点!”老三推了推肥仔,肥仔嘟囔着:“催什么催,我这不是在走吗……”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停住了,指着前面:“那……那是什么?”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手电筒的光束里,走廊尽头的楼梯间门口,站着一道模糊的影子。那影子很高,穿着白色的衣服,头发很长,垂到肩膀,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笑声就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呵……呵呵……”,尖细又诡异。
“谁!站在那里干什么!”长毛老五举起椅子腿,大喊了一声。那影子没动,笑声也停了,过了几秒,她突然动了一下,朝着楼梯间下面走,脚步声“啪嗒、啪嗒”,越来越远,笑声又响了起来,从楼梯间下面飘上来,像是在召唤我们。
“追!”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我们七个像是被点燃了勇气,嘴里大喊着“操你妈”“干死她”,举着家伙,跟着影子冲下了楼梯。楼梯间里更黑,手电筒的光束在台阶上晃,能看见台阶上有淡淡的水渍,像是有人刚踩过。
影子在二楼楼梯间停了下来,依旧背对着我们,白色的衣服在黑暗中格外显眼。“转过身来!”长毛老五冲过去,举起椅子腿就要砸,那影子突然转过身——我们看清了,那根本不是什么鬼,是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脸上还带着泪痕,手里攥着一个笔记本,看见我们,吓得尖叫起来:“别打我!别打我!”
我们都愣住了,手里的家伙也停在了半空。女生哭得浑身发抖:“我……我是隔壁师范学院的,来找我姐姐,她之前住在这里,考研失利……我想她了,就来这里看看,没想到会吓到你们……”
长毛老五放下椅子腿,皱着眉:“你半夜在这里笑什么?”
女生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我……我看见姐姐的笔记本了,里面写着她想考的学校,还有她的梦想,我觉得她要是知道我来看她,会开心的,就忍不住笑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们的……”
我们面面相觑,心里的恐惧瞬间变成了尴尬。肥仔挠了挠头:“那……那你也不能半夜在这里装神弄鬼啊,我们还以为是……是那个啥呢。”
女生又哭了起来:“我不敢白天来,这里没人,我怕……我只是想跟姐姐说说话。”
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个女生的姐姐,就是三年前在5号楼吊死的那个女生。她姐姐去世后,她一直走不出来,总想来姐姐住过的地方看看,今晚趁着雨大,偷偷溜进了5号楼,没想到会被我们当成鬼。
我们把女生送出了5号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里,才松了口气。回到315寝室,肥仔瘫在椅子上,抓起薯片就往嘴里塞:“妈的,吓死老子了,还以为真有鬼呢!”
“谁说不是呢,”老三拍着胸口,“刚才冲下去的时候,我腿都软了。”
长毛老五弹了弹吉他,突然笑了:“不过刚才咱们挺英勇的,七个大男人,追着一个女生跑,还喊着要‘轮了她’,传出去要笑死别人。”
我们都笑了起来,刚才的恐惧一扫而空。窗外的雨还没停,可走廊里的声控灯好像没那么暗了,阳台的空衣架“哐当”响,也没那么吓人了。
那天晚上,我们再也没听见女人的笑声。后来,其他寝室的同学搬了过来,5号楼又热闹起来,之前的鬼故事也没人再提。可我们七个,每次想起那个晚上,都会忍不住笑——笑我们当时的胆小,笑我们举着家伙冲下去的英勇,也笑那个偷偷来看姐姐的女生,她的眼泪和笑声,让我们知道,有些所谓的“鬼”,不过是藏在心里的牵挂和思念。
毕业那天,我们七个又回到了5号楼315寝室,肥仔买了一大包薯片,长毛老五弹着吉他,我们聊着大二那个下雨的晚上,聊着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聊着医学院里那些真假难辨的鬼故事。阳光透过阳台的玻璃门照进来,落在地板上,温暖又明亮,再也没有了当年的阴冷。
我想,有些恐惧,其实是源于未知。当我们鼓起勇气去面对,去探寻真相时,就会发现,那些让我们害怕的东西,或许并没有那么可怕,甚至可能藏着最柔软的情感。就像5号楼的午夜笑声,不是鬼魂的恶作剧,而是一个妹妹对姐姐最深的思念,在那个下雨的夜晚,轻轻回荡在空荡的走廊里,成为了我们青春里,一段既惊险又温暖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