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阁上空，那道撕裂天穹的空间裂缝已然闭合。
失去了与上界本体的联系，那具由纯粹法则构筑的人仙虚影，成了一具无主之物。
构成它形态的仙光锁链寸寸崩裂，代表“威严”的意志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只剩下毁灭本能的、纯粹的混乱与狂暴！
它不再是仙，而是一团即将爆炸的、蕴含着仙道法则的能量体。
“吼——！”
一声源自能量风暴中心的咆哮，震得整座天渊城都在剧烈颤抖。
凤九的身体瞬间僵直。
她死死将林凡护在身后，那张曾魅惑众生的脸上，此刻血色尽褪。
她是真仙！
可面对这团彻底失控的能量，她依旧感觉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这东西一旦炸开，别说小小的天渊城，方圆千里，乃至万里，都将化为一片法则泯灭的死域！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前的男人，准备不惜一切代价撕裂此界空间，带他逃离。
林凡却只是平静地抬头，注视着天空中那颗即将毁灭一切的“太阳”。
他没有恐惧，没有凝重，甚至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那神情，就像一个农夫，在打量着自家田里一株长势喜人、可以收割的庄稼。
荒谬！
这个念头在凤九脑海中一闪而过，让她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神智。
就在这时，林凡的意志，冰冷地在她魂海中响起。
“不必紧张。”
“天上掉下来的午餐，不吃，浪费了。”
凤九彻底懵了。
午餐？
这足以毁灭一切的灾难，在帝君眼中，竟然只是……午餐？
【启动‘回收’协议。】
林凡的意识深处，超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协议代号：‘饕餮’。】
【风险评估：此行为属于‘逆天夺食’，有99.4%的概率，将引起此界天道二次干涉，降下抹杀级天谴。】
超脑的警告，猩红刺目。
林凡的意志没有丝毫动摇。
“风险，确认。”
“收益，更高。”
“执行。”
三个冰冷的指令，便是他的回答。
下一瞬。
在凤九那双写满了惊骇与不解的眼眸注视下，林凡伸出了手。
他的手掌，对着天空那团狂暴的仙能风暴。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华丽璀璨的法诀。
一道道幽蓝色的神力锁链，从他掌心爆射而出！
这些锁链并非死物！它们在半空中疯狂交织、蠕动、重组，竟幻化成一头狰狞、巨大、看不清全貌的上古凶兽虚影！
饕餮！
那凶兽只有一张占据了整个身躯的巨口，巨口张开，化作一个缓缓旋转、深不见底的黑色旋涡，散发着要吞噬万物、撕裂苍穹的无尽饥渴！
“这……这是……”
凤九失声，她感觉自己的真仙道果都在这股吞噬意志下颤抖、哀鸣！
这不是神通！这不是法则！
这是……创造！
是直接将“吞噬”这个概念本身，具现化了出来！
她的帝君，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饕餮虚影仰天无声咆哮，那巨大的黑色旋涡对准了天空中的仙能风暴，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轰然爆发！
那团狂暴的、足以毁灭一切的仙能，竟如被长鲸吸水般，化作一道粗大的光柱，不受控制地朝着那张深渊巨口倒灌而去！
林凡，竟真的在“吃”掉一个仙人留下的遗产！
就在这时。
“嗡——”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风停了，云散了，所有跪在地上的修士，都感觉自己的神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连思维都近乎停滞。
天空，再次失去了颜色，化作一片死寂的灰白。
一股比之前人仙降临、天道震怒时，还要浩瀚、还要冰冷、还要无情的意志，缓缓苏醒。
此界天道，再次被惊动了。
但这一次，它的目标，不是那团正在被吞噬的仙能。
而是那个胆敢在它的地盘上，公然“夺食”的……林凡！
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
风停了，云散了，那头由概念构筑的饕餮凶兽，连同它嘴边那道粗大的仙能光柱，一同凝固在了半空。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被更高维度的力量冻结。
一股无法形容的意志，从世界的最高处睁开了“眼”。
那不是眼睛，是一个由亿万道灰白色法则锁链纠缠而成的巨大旋涡，是此界至高无上的运转权限。
它的注视，没有带来任何威压。
但跪伏在地的所有修士，无论化神还是金丹，他们的身体、元神、乃至存在过的痕迹，都开始无声地、不可逆地“风化”。
这不是攻击，是清理。
是系统在删除一个不该出现的“bUG”。
而此刻，这个bUG的红名，正标注在林凡的头顶。
“不！”
一声凄厉的尖啸，并非来自喉咙，而是从凤九的魂海最深处炸开！
她挡在林凡身前，那张曾颠倒众生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种近乎癫狂的决绝。
构成她真仙之躯的法则正在剥离、逸散，化作最原始的光屑。她的皮肤、血肉，正在一点点变得透明。
她感觉自己正在被“删除”！
她顾不上了！
“帝君！走！来世我还做你的丫环！”
轰！
真仙本源，被她毫不犹豫地点燃！
璀璨到极致的仙光，裹挟着她对那个男人病态的忠诚与痴恋，化作一道微不足道的屏障，撞向了那代表着整个世界意志的灰色旋涡。
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仙光在接触到那股抹除之力的瞬间，就被同化、分解，归于虚无。
凤九的仙躯崩解得更快了。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万古的修为正在被强行剥离，还原成此界最基础的灵气。
她不后悔。
能为帝君而死，是她这通房丫环，此生……不，是生生世世，至高无上的荣耀。
就在她的视线即将彻底被黑暗吞噬的刹那。
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那股抹除一切的死寂力量，竟被硬生生隔断！
凤九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轻轻拉到了身后。
她抬起头，视线里只剩下那个男人的背影。
他依旧站在那里，面对那足以让仙神都为之绝望的规则之眼，身形挺拔，没有丝毫动摇。
一道冰冷的、带着一丝戏谑的神念，在她即将溃散的魂海中响起。
“看好了。”
“一个生了病的世界，正在向我求救。”
凤九彻底愣住了。
求救？
这是何等狂妄，何等荒谬，何等……颠覆她万古认知的言语！
下一瞬，她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林凡的意识深处，超脑的运转早已超出了极限。
【正在解析‘天道抹除’协议……解析完毕。】
【启动‘信息构筑’协议。】
【正在打包‘空间漏洞’核心数据……】
【正在生成‘跨界污染’因果模型……】
【正在撰写‘修复方案’……】
一道由无数金色法则碎片构成的、复杂到极致的信息流，在林凡的掌心飞速成型。
它不是神通。
它是一份……漏洞报告。
林凡抬起手，对着天穹之上那只代表着毁灭的规则之眼，随意地，轻轻一弹。
那道金色的信息流，无视了时空，无视了天谴，精准地射入了那片灰白色旋涡的中心。
他的意志，冰冷而清晰，跨越了生与死的界限，直接与那至高的世界规则，进行了一场匪夷所思的“对话”。
【漏洞已提交。】
【修复，或者被修复。】
【报酬：这团无主仙能，以及此界部分权限。】
死寂。
整个世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对死寂。
天穹之上，那只由规则构筑的灰白色巨眼，那足以抹除一切的旋涡，竟真的……停滞了。
它开始以一种超越光速的频率疯狂闪烁。
每一次闪烁，都有亿万万种推演在其中生灭。
它在“计算”。
它在“权衡”。
它在判断这场交易的……可行性。
时间，一息，一息地过去。
凤九的心跳也几乎停止。
她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名为“陌生”的情绪。
她的帝君，究竟……是什么？
终于。
天穹之上，那只灰白色的规则之眼，停止了闪烁。
那股足以让万物归墟的毁灭气息，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它，同意了。
紧接着。
一道比发丝还纤细，却蕴含着此界最纯粹世界本源的灰色气流，从规则之眼的中心，缓缓垂落。
它的目标，是林凡。
天道，支付了它的“定金”。
那道灰色气流无视了林凡的护体灵光，无视了他的鸿蒙道体，轻飘飘地，融入了他的眉心。
【叮！】
【检测到未知世界本源接入……解析完毕。】
【‘天道后台’临时访问权限，已开启。】
林凡的意志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只是签收了一份普通的快递。
他对着半空中那头已经解冻的饕餮，下达了新的指令。
“开饭。”
轰！
那团仙能再无任何悬念，被饕餮巨口鲸吞蚕食，化作最精纯的能量洪流，涌入林凡的鸿蒙空间！
他的修为气息，节节攀升！
元婴中期！
元婴后期！
元婴后期巅峰！
然而，林凡的全部算力，根本没有关注修为的变化。
他的意志，全部集中在了另一件事上。
【警报！在捕获的仙能数据流中，侦测到一段被‘紫霄仙则’高强度加密的异常信息包！】
【正在进行强制性底层数据破解……】
【破解进度：1%……2%……】
“继续。”
林凡的意志，不带丝毫情绪。
下一瞬。
一连串破碎、混乱、夹杂着大量噪点与乱码的画面，被超脑强行重组成型，涌入他的意识最深处。
那是一座被永恒冰雪覆盖的仙宫。
视角模糊不清，像透过一块满是裂痕的玻璃。
仙宫王座之上，一个模糊的、身着紫金帝袍的人影端坐。
林凡的意志冰冷地扫过这片画面。
【后门程序已植入。】
【监控，安装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