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高达十丈的巨型怪物，那头被污染眷族簇拥的“王”，终于将它那没有五官的头颅，转向了这片黑色地狱中唯一的“洁净”之处。
林凡。
下一刻，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精神洪流，轰然撞入林凡的意识。
那不是冲击，那是一整片由亿万生灵临死前的绝望、憎恨、恐惧所构成的精神沼泽，其中混杂着血肉腐烂的腥臭和神魂被撕裂的尖啸，足以让任何化神修士的道心当场崩溃，沦为疯癫的野兽。
但这片污秽的洪流，在触碰到林凡意识的瞬间，就仿佛滚烫的岩浆撞上了绝对零度的虚空。
没有对抗，没有涟漪。
所有的喧嚣、所有的恶毒、所有的疯狂，都在接触的刹那被冻结、凝固，然后无声地崩解成最原始的信息碎片。
【正在解析高维精神语言……】
【解析完成。】
【译文：渺小的生灵……伟大的克苏鲁尔已苏醒……吾主感受到了你体内与众不同的甘美……放弃无谓的抵抗，成为吾主最宠爱的食粮，你将获得永恒的……】
精神洪流的“告知”戛然而止。
因为林凡的回应，通过超脑逆向编译，化作一道冰冷、锋利、足以刺穿一切的意志钢针，精准地扎进了那头化神级眷族的魂海。
“你的主人，太弱了。”
“让它，亲自滚过来见我。”
一瞬间的死寂。
随即，是火山喷发般的暴怒！
“吼——！”
那头眷族之王发出无声的咆哮，精神层面的怒火，让周围蠕动的黑色珊瑚都纷纷炸裂成粉末！
它那覆盖着牡蛎壳的庞大身躯猛然前倾，无数滑腻的触手疯狂抽击着地面，整座黑石城都在这股怒火下剧烈颤抖，大地开裂，建筑崩塌。
命令，已下达。
四面八方，街道上、建筑里、地底的粘液中，成千上万的扭曲怪物，仿佛收到了最高指令的工蜂，发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尖啸，疯了一般，朝着废墟中心的林凡狂涌而来！
腐蚀性的粘液在地面上拖出长长的黑色轨迹，空气中弥漫的恶臭几乎要凝为实质。
一场足以将任何化神修士都在三息之内啃食殆尽的怪物狂潮，已然成型。
而林凡，依旧站在原地。
在他眼中，这毁天灭地的恐怖景象，不过是数据库中一段正在播放的、略显嘈杂的动态影像。
他的意识，早已沉入另一片天地。
鸿蒙空间。
盘膝坐在菩提树下的第二元婴，双目紧闭，双手结出一个无比繁复、杀机凛然的印诀，正是凤鸢留下的三大帝阶传承中，主掌杀伐的《九幽戮仙图》！
无数金色的、代表着极致锋锐的法则丝线，在他身前疯狂交织、演化、重组。
每一次演化，都是一种足以屠神灭佛的杀招。
每一次重组，都是对“死亡”这个概念的更深层解构。
【正在进行实战推演……】
【目标：污染眷族。数量：一万七千三百四十二。】
【弱点分析……能量核心……模因特性……】
【推演方案生成中……方案A：失败。方案b：失败……】
【方案G：成功率99.8%。确认执行。】
外界。
就在第一头怪物那布满利齿的巨口，即将撕裂林凡面前三尺空气的瞬间。
【推演完成。】
第二元婴回归林凡识海，林凡睁开了眼。
他第一次，主动催动了体内那超越此界法则的鸿蒙神力。
嗡——！
一个由金、青、黄、赤四色构成的古朴轮盘虚影，在他身后一闪即逝。
金行锋锐，木行生机，土行厚重，火行毁灭。
四行流转，唯独缺少了代表“净化”与“包容”的水行，让整个轮盘呈现出一种残缺的、却因此更显霸道与不讲道理的毁灭气息。
林凡缓缓抬起手，对着这片已经被彻底污染的天地，轻轻向下一压。
“四象寂灭轮。”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没有惨叫。
世界，安静了。
一个由四色法则构成的巨大磨盘，从虚空中降临。
它缓缓转动，所过之处，时间与空间都仿佛被冻结。
那头冲在最前方的眷族之王，它那足以硬撼法宝的黑色甲胄，连同它庞大的身躯，在接触到磨盘的刹那，没有化为飞灰，而是被从“存在”的层面上，直接抹去。
紧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神之巨手，用一块代表“虚无”的橡皮擦，正在擦除一幅画。
那片汹涌而来的怪物狂潮，从前到后，成片成片地消失，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它们散播的黑色瘟疫，它们腐蚀的建筑，它们流淌的粘液，连同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一切有形无形之物，都在这股创世级别的伟力下，被碾碎、抹除、归于虚无！
整座黑石城，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它原本的样貌，仿佛那场灾难从未发生。
无数精纯的、却又带着污染烙印的水行能量，化作一道道蔚蓝色的洪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尽数没入林凡的体内，成为鸿蒙空间中，那片干涸水行道基最完美的养料，虽然很少，水的进度条，终于亮起来。
一击，清场。
……
无尽之海，不知多少万丈之下的漆黑海沟。
那尊由无数触手与眼球构成的庞大阴影，那蛰伏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旧日邪神，克苏鲁尔，猛然剧震。
它与它最强大的眷族之间的联系，断了。
不是被杀死。
是被……“抹除”了。
一股源自本能的暴怒，让整片深海都为之沸腾！
然而，就在它准备锁定坐标，降下神罚的瞬间，一股让它都感到心悸的“寂灭”意志，顺着那条断裂的因果线，反向冲击而来！
它的亿万颗眼球中，同时倒映出了一幅让它无法理解的画面——一个缓缓转动的四色磨盘，正将它延伸出去的“权能”，连同那片空间，一同碾为虚无！
恐惧！
一丝数万年来从未有过的、名为“恐惧”的情绪，第一次出现在这位旧日支配者的意志中。
“吼——！”
愤怒与恐惧交织的咆哮，在深海中化作了毁灭性的次声波，掀起万丈狂澜！
它那无比庞大的本体，开始移动了！
数万年来未曾挪动分毫的庞大阴影，第一次，朝着东荒的方向，破开万重水流，急速冲去！
无尽之海的海面，在这股恐怖意志的驱动下，硬生生下降了百米！
一场足以颠覆整个东荒格局的滔天大祸，即将降临。
……
黑石海岸。
林凡没有理会那正在从海洋深处急速赶来的庞大威胁。
他的全部算力，都集中在超脑刚刚弹出的一条提示上。
【警报！通过‘因果道标’，在目标眷族被抹除的瞬间，成功截获一段来自‘邪神’本体的、未加密的记忆碎片！】
【正在解析……】
画面，在林凡的意识中展开。
那是一段混乱而暴虐的记忆。
碎片一：一颗巨大、搏动着、由最纯粹的污染性水灵能构成的“心脏”，正悬浮于漆黑的深海之中。这，就是那邪神的命门，也是他此行寻找的“水行本源”。
价值巨大，但仍在计算之内。
然而，下一幅画面，却让林凡的超脑，第一次出现了长达0.01秒的、不合逻辑的运算停滞。
那是一片破碎、死寂的星域。
背景是无数正在崩塌的仙宫与寸寸断裂的法则锁链。
一个孤单的身影，悬浮于星海的中央。
他与林凡一样，穿着黑衣，面容冷峻。
最关键的是，在他的眉心，同样闪烁着一抹幽蓝色的、代表着绝对理性的数据流光。
而在他的对面，四面八方，是数名看不清面容，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其存在本身就在扭曲时空，压塌万古的……仙帝！
他们如同几座吞噬光线的黑洞，以一种绝杀的姿态，将那个“人”，死死围困。
其中一名周身环绕着混沌雷霆的仙帝，发出了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宣判：
“叛逆者，你的‘道’，到此为止了。”
【警告！检测到最高优先级因果关联事件！】
【启动最高优先级任务：解析‘我’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