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岚城，暑气未消，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叶，在柏油路上洒下斑驳晃动的光点。林溪抱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几本《中世纪欧洲史》，匆匆穿过校园林荫道，赶往下一节课的教学楼。
微风拂过，带来青草的气息，也稍稍吹散了她心头的些许烦闷。来到这所着名的岚城大学已经一个月，生活却并未像想象中那样完全展开。历史的厚重感能让她在故纸堆里找到宁静，却无法完全填补姐姐林清失踪后，生活里留下的那片巨大空白。
林清，比她大五岁的姐姐，一位才华横溢的年轻物理学家，在三个月前一次前往边境地区的学术考察后，便如同人间蒸发，再无音讯。官方结论是“遭遇意外”，但林溪不信。姐姐做事极有章法，绝不会不留任何线索。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快递取件信息。林溪有些疑惑，她最近并没有网购。
带着这份疑惑，她上完下午的课，在傍晚时分来到了学校的快递驿站。包裹不大，是一个扁平的方形纸盒，入手却有些沉甸甸的。寄件人信息一片空白，只有收件人是她的名字和电话。
一种莫名的预感，像细小的电流，窜过她的脊背。
回到四人宿舍时，只有室友张倩在。另一个本地室友周薇回家了，而学霸苏晚，这个时间点通常还在自习室。
“小溪回来啦？买的什么好东西？”张倩正对着镜子描眉，头也不回地问。她是个时尚活泼的女孩，对外貌颇为在意。
“不知道，一个匿名包裹。”林溪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仔细端详着盒子。
“匿名？”张倩来了兴趣，放下眉笔凑过来，“听起来好神秘，快拆开看看！”
林溪用裁纸刀小心地划开胶带。打开盒子，内部填充着厚厚的泡沫纸。拨开填充物，一件物品显露出来。
那是一面化妆镜。
样式非常古朴精美，并非现代工业流水线的产物。椭圆形的镜身，边缘是暗沉色的金属，雕刻着繁复而陌生的缠枝花纹，那些纹路既像文字，又像某种神秘的符号，触手冰凉。镜柄镶嵌着一颗深邃的暗红色宝石，在宿舍的日光灯下，泛着幽微的光泽。镜面本身异常光洁，清晰地映出林溪带着疑惑的脸庞，以及她身后张倩好奇张望的身影。
“哇！好漂亮的镜子！”张倩惊叹一声，眼睛瞬间亮了，“这工艺，这质感，是古董吧？谁寄给你的啊？”
林溪摇摇头，心中疑窦丛生。她检查了盒子的每一个角落，除了泡沫纸，再无他物。没有卡片，没有说明，仿佛这面镜子是凭空出现在这里，指名道姓要交到她手中。
姐姐……
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姐姐喜欢收集各种奇特的小物件，这会不会是她寄来的？在失踪之前，姐姐的研究似乎进入了一个非常机密的阶段，偶尔回家也总是心事重重，提及一些“界限”、“观测”之类她听不懂的物理术语。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张倩已经迫不及待地从林溪手中拿过镜子，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这照人好清晰啊，感觉……感觉皮肤都变好了？”她对着镜子左顾右盼，语气带着惊喜。
林溪蹙眉，她也觉得这镜子照人似乎格外清晰，连脸上最细微的绒毛都一览无余，但皮肤变好？大概是心理作用吧。
“你喜欢就拿去用吧。”林溪说。她对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兴趣不大，而且这镜子来得诡异，让她心里有些不适。
“真的吗？太谢谢你了小溪！”张倩喜出望外，立刻将镜子摆在了自己堆满化妆品的桌面上。
林溪看着那面镜子，暗红色的宝石像一只冷漠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宿舍里的一切。她将空盒子塞进垃圾桶，试图将这份不安也一并丢弃。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张倩几乎与那面镜子形影不离，无论是化妆、整理头发，甚至只是路过书桌，都要拿起来照一照。她似乎越来越在意自己的容貌，常常对着镜子端详许久，嘴里喃喃自语：“这里是不是还能再挺一点？”“毛孔好像确实细了？”
起初，林溪并未在意，只当是张倩的爱美之心作祟。直到第三天晚上。
林溪洗完澡回到宿舍，看到张倩又坐在桌前，对着那面古镜发呆。台灯的光线打在镜面上，反射出幽幽的光。
“倩倩，还不休息吗？”林溪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
张倩缓缓转过头，眼神有些空洞，她指着自己的脸颊，声音带着一丝梦呓般的飘忽：“小溪，你看我，是不是比以前……好看多了？”
林溪一愣，仔细看向张倩。平心而论，张倩本就容貌清秀，此刻在灯光下，五官似乎……确实更精致了一些？鼻梁好像更挺了，眼睛也似乎更大更有神。但这种变化非常微妙，更像是妆容技巧提升或者光线角度的原因。
“是、是啊，挺好看的。”林溪含糊地应道，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浮了上来。
“是这面镜子的功劳。”张倩转回头，痴迷地抚摸着冰凉的镜身，“它真的能让人变美。我能感觉到……它在一点点地修正我。”
“修正？”这个词让林溪感到一阵寒意。
“对啊，修正不完美的地方。”张倩的语气变得异常认真，“只要每天按照规矩用它，就会越来越美。”
“规矩？什么规矩？”林溪捕捉到了关键点。
张倩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眼神闪烁了一下，支吾道：“没什么，就是我给自己定的一些使用习惯啦。好了好了，很晚了，快睡吧。”说完，她匆匆用一块丝绒布将镜子盖上，仿佛那是什么需要供奉的神龛。
这个举动彻底勾起了林溪的警惕。她想起那个空白的寄件人信息，想起姐姐的失踪，想起张倩近日来越发诡异的言行。这面镜子，绝对有问题。
第二天是周五，本地室友周薇回来了。她一进宿舍就大声嚷嚷：“哇！倩倩，你最近用的什么护肤品？感觉你整个人在发光诶！快推荐给我！”
张倩得意地笑了笑，眼神却下意识地瞟向被盖住的镜子，含糊道：“就是一个新牌子啦，回头链接发你。”
趁着张倩去上厕所的间隙，周薇凑到林溪身边，压低声音：“小溪，你有没有觉得倩倩最近怪怪的？漂亮是漂亮了，但感觉……有点不像她了。以前她虽然爱美，但也没这么魔怔。”
连粗线条的周薇都感觉到了不对劲。林溪心中的不安加剧了。
下午，苏晚抱着一摞书回到宿舍。她身材高挑，气质清冷，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神锐利而理性。她扫了一眼正对镜贴花黄的张倩和忧心忡忡的林溪，没说什么，径直回到自己靠窗的座位，打开了电脑。
宿舍里气氛有些微妙。
林溪决定不再等待。她必须弄清楚那面镜子的“规矩”到底是什么。晚上，当张倩再次去水房洗漱时，林溪走到她的书桌前，深吸一口气，掀开了那块丝绒布。
古朴的镜子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林溪仔细检查镜子的每一个角落。镜身、镜柄、那颗暗红色的宝石……似乎都没有异常。就在她准备放弃时，她的指尖在镜子背面靠近边缘的雕花缝隙里，触碰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凸起。
那不是装饰花纹的一部分。她凑近细看，发现那竟然是一个极其隐蔽的、类似卡扣的微小机关。她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
“咔哒”一声轻响。
镜身与镜柄连接处，一个几乎看不见的薄薄夹层弹了出来。里面赫然叠放着一张泛黄的旧纸条。
林溪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抽出纸条，展开。
上面是用一种暗红色的墨水书写的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仿佛不是用笔书写，而是用针尖刻印上去的：
【美颜守则】
1. 每日凝视镜面，不得超过三次。
2. 每次凝视，时长不得超过三分钟。
3. 只能在独自一人时使用。
4. 镜面若出现非己影像，立即闭眼，并默数十下。
5. 绝对，绝对，不能询问：“镜子里是谁？”
一股寒气从林溪的脚底瞬间窜上头顶，让她四肢冰凉。这哪里是什么使用说明，这分明是……一纸透着邪气的禁忌条款！
尤其是最后一条，那加重的“绝对”，像是一句恶毒的诅咒。
这面镜子，果然不是寻常之物！姐姐寄来这个东西，究竟是想告诉她什么？还是想警告她什么？
就在林溪心神剧震，盯着手中纸条发呆之际，宿舍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张倩哼着歌走了进来，看到林溪站在她的书桌前，手中拿着那张泛黄的守则，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化为惊恐和愤怒。
“林溪！你干什么动我的东西！”她尖叫着冲过来，一把夺回纸条，像护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紧紧捂在胸口，眼神里充满了敌意和恐慌，“谁让你看的？！”
“倩倩，这镜子有问题！这上面的规则太诡异了！”林溪试图让她冷静下来，“你最近的变化是不是跟遵守这些规则有关？你告诉我，你到底用它做了什么？”
“关你什么事！这是变美的代价！是秘密！”张倩情绪激动，声音尖锐，“只要遵守规则就没事！还能变得更美！你是在嫉妒我吗？”
“我不是嫉妒，我是担心你！”林溪看着几乎歇斯底里的室友，又急又气，“你看看你自己，还是原来的你吗？这镜子来路不明，这些规则莫名其妙，你就不怕……”
“我怕什么？！”张倩打断她，眼神偏执，“我怕变丑！怕平庸！现在有了它能让我完美，我为什么要怕？！”她恶狠狠地瞪着林溪，“我警告你，别再多管闲事！也别想打这镜子的主意！”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将纸条重新藏回镜子的夹层，将镜子紧紧抱在怀里，爬上床，拉上了床帘，将自己隔绝在内。
林溪站在原地，浑身发冷。沟通无效，张倩已经完全被这面镜子蛊惑了。
一直沉默的苏晚摘下耳机，转过头，平静地看着林溪：“需要我帮你预约心理辅导吗？或者，报警？”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带着理科生的直觉。
林溪苦笑着摇摇头：“没用的，警察不会管这种事。”她看着苏晚，“你相信我吗？那面镜子真的很不对劲。”
苏晚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张倩紧闭的窗帘，淡淡地说：“我只相信逻辑和证据。目前看来，张倩的行为模式确实偏离了基线，诱因疑似那面镜子。但所谓的‘规则’和‘变美’，缺乏科学依据。”
林溪知道，在获得确凿证据前，很难说服极度理性的苏晚。她只能靠自己。
这一夜，林溪睡得极不安稳。梦里，那面古镜不断浮现，镜中的影像时而变成姐姐林清，用焦急的眼神看着她，嘴唇翕动仿佛在警告什么；时而又变成张倩扭曲放大的笑脸，背景是无数破碎的镜片；最后，所有的影像都坍缩成一个深邃的旋涡，旋涡中心，那颗暗红色的宝石像心脏一样搏动着，散发出不祥的吸力。
第二天是周六，张倩一大早就抱着镜子出去了，说是要去图书馆“安静地使用”。周薇约了朋友逛街。宿舍里只剩下林溪和苏晚。
苏晚出门前，破天荒地递给林溪一个小巧的、类似U盘的东西。“微型摄像头，带麦克风。”她语气平淡，“如果你坚持认为有问题，记录下来。数据不会说谎。”
林溪接过U盘，心情复杂地道了谢。苏晚的举动看似冷漠，实则提供了一种最实际的支持。
忐忑不安地等到下午，张倩还没回来。林溪心中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她拨通张倩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张倩的声音听起来异常虚弱，还带着一丝颤抖。
“倩倩，你在哪儿？没事吧？”
“我……我在三教顶楼的废弃美术教室……镜子……镜子好像有点不对劲……”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好像……多照了一次……时间、时间也忘了……”
林溪的心猛地一沉——她违规了！
“你待在那里别动！我马上过来！”林溪挂断电话，抓起苏晚给的那个U盘，冲出宿舍，朝着旧教学楼狂奔。
旧教学楼位置偏僻，平时少有人来，顶楼的美术教室更是荒废已久。林溪沿着布满灰尘的楼梯一路飞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推开那扇虚掩的、漆皮剥落的木门，教室内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空旷的教室里堆放着废弃的画架和石膏像，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张倩独自一人蜷缩在角落，背对着门口，肩膀微微耸动。那面古镜，就立在她面前的一个破画架上。
午后的阳光从高大的、沾满污垢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切割出几道昏黄的光柱，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诡异。
“倩倩？”林溪轻声呼唤，一步步靠近。
张倩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
她的脸，确实比之前更加精致完美，仿佛经过最顶尖的数码修图，找不到一丝瑕疵。但这份“完美”却毫无生气，像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更恐怖的是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瞳孔放大，死死地盯着的，正是她面前那面镜子！
镜面，不再是映照出她身后的景物。而是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流动的黑雾。
“它……它出来了……”张倩的声音气若游丝，充满了绝望，“守则……守则第四条……”
林溪瞬间想起守则第四条——【镜面若出现非己影像，立即闭眼，并默数十下！】
张倩没有闭眼！或者说，她已经恐惧得无法动弹！
几乎在林溪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镜面上的黑雾剧烈地翻涌起来，一张模糊、扭曲、充满恶意的面孔在黑雾中若隐若现，它似乎由阴影和负面的情绪构成，没有具体的五官，只有两个空洞的眼眶和一张裂开的、不规则的嘴。
一股冰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恶意瞬间弥漫了整个教室！
那怪物伸出由黑雾构成的、枯爪般的手，缓缓探出镜面，抓向近在咫尺、僵直原地的张倩！
“不！”林溪失声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林溪来不及多想，她猛地扑上前，一把抓住张倩的手臂，想将她从镜子前拉开。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张倩手臂的瞬间，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了一下。眼前的景象一阵扭曲，她似乎看到了那镜中怪物更加清晰的形态——它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无数细碎的、痛苦的低语和扭曲的面容拼凑起来的集合体。
张倩被这外力一拉，身体踉跄了一下，似乎恢复了一点神智，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也正是这一下踉跄，让她偏离了那黑雾之爪的直接轨迹。
枯爪般的黑影擦着张倩的脸颊掠过，带起一阵刺骨的阴风。张倩脸上那“完美”的容颜，如同被石子击中的水面，竟然荡漾起一阵细微的、不真实的波纹，随即，一丝极淡的黑气从她被擦过的皮肤渗入。
张倩双眼一翻，软软地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而那镜中的怪物，似乎因为一击未中而发出了无声的咆哮。黑雾翻滚得更加剧烈，它那空洞的眼眶，猛地转向了坏它好事的林溪！
林溪浑身汗毛倒竖，那是一种被远超理解的、纯粹恶意锁定的感觉，冰冷刺骨，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下意识地想要遵循规则第四条闭眼，但直觉告诉她，此刻移开视线，可能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
她强迫自己瞪着那镜中的怪物，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胸腔。
就在这时，那翻涌的黑雾，以及雾中那张扭曲的面孔，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静止了。然后，如同退潮一般，迅速地缩回了镜子深处。流动的黑雾消散，镜面重新变得光洁，清晰地映照出林溪苍白而惊惧的脸，以及她身后倒在地上的张倩，还有这间布满灰尘的废弃教室。
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又结束得如此突兀。
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只是她高度紧张下的幻觉。
但空气中残留的冰冷恶意，倒地不醒的张倩，以及那面依旧静静立在画架上、散发着幽幽寒意的古镜，都在无声地宣告着——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林溪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她扶着旁边一个积满灰尘的石膏像，大口地喘息着，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的衣服。
她颤抖着手，再次看向那面镜子。镜中的影像似乎没有任何异常。但她注意到，镜柄上那颗暗红色的宝石，颜色仿佛比之前……更加深邃鲜艳了一些，像是一颗刚刚饱饮了生命活力的眼睛。
林溪猛地想起苏晚给的那个U盘，她刚才情急之下，似乎把它塞进了口袋。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金属外壳。
她记录下了一切吗？
就在这时，地上的张倩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眼皮动了动，似乎即将醒来。
林溪来不及细想，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快步走到画架前。她用那块原本盖着镜子的丝绒布（不知何时被张倩带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将镜子包裹起来，隔绝了那令人不安的镜面。
然后，她蹲下身，轻轻摇晃张倩：“倩倩？倩倩你醒醒！”
张倩缓缓睁开眼睛，眼神 initially 一片茫然和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几秒钟后，焦距才慢慢凝聚。她看到林溪，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极度虚弱而陌生的笑容。
“小溪……”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奇怪的、平板的语调，“我……我怎么在这里？”
她的眼神，不再有之前的偏执和狂热，也没有了惊恐，只剩下一种仿佛被掏空一切的麻木。更让林溪心底发寒的是，张倩的容貌，似乎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甚至……比原来更加普通，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憔悴，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完美”，透支了她所有的生气。
“你晕倒了。”林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她扶起张倩，“我们回去吧。”
张倩顺从地点点头，没有再看那被布包裹的镜子一眼，仿佛那已经是一件与她毫无关系的物品。
林溪一手扶着虚弱的张倩，一手紧紧抓着那面被包裹起来的、邪异的古镜，心情沉重地走出了这间充满不祥气息的教室。
在下楼梯的时候，意识尚且模糊的张倩，靠在林溪肩上，无意识地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它……它认识你……”
林溪的脚步猛地顿住，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它？认识我？
那个镜中的怪物？还是……这镜子本身？
为什么？
是因为姐姐吗？
无数个疑问和更深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低头，看着手中被丝绒布包裹的物件，那冰冷的触感透过布料，清晰地传递到她的掌心。
这不仅仅是一面镜子。
这是一个开端，一个指向未知危险与真相的开端。而姐姐失踪的谜团，似乎与这面诡镜，有着千丝万缕、不容忽视的联系。
夜色渐浓，吞噬了旧教学楼的轮廓，也仿佛吞噬了所有刚刚发生的、不为人知的秘密。林溪知道，从她接触到这面镜子的那一刻起，她平凡的世界，已经彻底倾覆。
而前方，是更深、更暗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