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叶晴似乎刚结束一段工作，他手里拿着一个空的马克杯，径直走向咖啡内部的员工休息区，看样子是去清洗杯子。
他的目光平淡地扫过咖啡厅，掠过凛凛子时，轻轻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当他的视线落到立希身上时，并没有停留，就像是看到任何一个陌生的新人员工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径直从她们桌旁走了过去。
立希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
虽然知道他不爱理人，但这种彻底的、如同看空气般的无视，还是让她感到一阵不爽。
明明半年前还在同一个乐队里，虽然基本上没说过话，但也不至于陌生到这个地步吧？
凛凛子却早已习以为常，还笑着朝他背影喊了一句：
“小晴，工作辛苦啦~”
若叶晴的脚步没有停顿，也没有回头，只是抬起空着的那只手，随意地挥了一下，表示听到了。
然后身影就消失在了员工休息区的门后。
“看吧，他就是这个样子，不是针对你哦。”
凛凛子转回头，对立希笑道：
“不过，他能对你点头，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反应了！”
立希愣了一下：“点头？”
“对啊，刚才他进来的时候，不是对你点头打招呼了吗？”
凛凛子眨了眨眼。
立希回想了一下，刚才若叶晴的视线扫过她时，分明没有任何表示......
等等？
难道...
那种几乎无法察觉的、视线掠过时的小小停顿和下颌那完全看不见的牵动，就是他打招呼的方式？
对她？
这算什么打招呼？
比对待凛凛子那种明显的点头还要敷衍一百倍吧！
立希心里那股无名火更旺了，还夹杂着一些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
这家伙，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像个闷葫芦，不，比以前更闷了！
至少以前在crychic，他还会用那个破本子写几个字！
“他那不叫打招呼......”
立希忍不住低声吐槽。
“诶？是吗？”
凛凛子歪了歪头，随即笑道：
“立希你观察得很仔细嘛！”
“不过对小晴来说，那可能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主动的社交行为了哦。”
“他刚来的时候，可是连看都不会看陌生人一眼的，全靠写字板交流。现在至少会对熟悉的人有点反应了。”
凛凛子的话让立希怔住了。
最主动的社交行为？
对她？
她和他...算熟悉吗？
在crychic那段短暂的日子里，他们之间的交流几乎为零。
她对他的全部印象，就是角落里的一个安静影子，一个抱着写字板和口琴的、无法发声的存在。
她甚至不确定他是否记得自己的名字。
可是，按照凛凛子的说法，他那近乎于无的“点头”，竟然已经是他表达“认识你”的最高规格了？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立希心中翻涌。
有点难以置信，有点荒谬，还有一点...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受宠若惊？
就在这时，若叶晴从员工休息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洗干净的马克杯。
他依旧没有看她们，径直朝着通往后台的走廊走去。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再次消失在走廊入口时，他脚下的步伐顿了一下。
非常非常短暂的停顿，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然后，他极其快速地、侧过头，用那双淡金色的眼睛，瞥了立希一眼。
真的只是一瞥。
视线接触不到半秒，他就立刻转回头，脚步加快，消失在了走廊的阴影里。
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不经意间扫过，又或者...是某种确认。
立希彻底呆住了。
这一次，她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个眼神。
虽然依旧没什么温度，没什么情绪，但确确实实是看向她的。
不是扫视，是看向。
“你看！”
凛凛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轻轻拍了拍手，声音带着笑意：
“我就说吧！他肯定记得你！刚才那一眼，绝对是额外的‘特别关照’了！”
立希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心脏在胸腔里有些不规律地跳动着。
烦躁感似乎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混乱的、难以名状的情绪。
若叶晴。
这个她以为早已随着crychic一起被埋葬在记忆角落里的、最沉默的名字，如今却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而且，是以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用近乎于密码般的微小动作来传递信息的、麻烦又古怪的同事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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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洗干净的马克杯走出休息室，若叶晴的脚步比平时稍快了一些。
椎名立希。
他当然记得。
crychic的鼓手。
节奏精准，技术很好，但脾气似乎有点急，总是皱着眉。
在排练室里，她的存在感很强，鼓声和偶尔提高的嗓音会填满空间，与他习惯的角落的安静截然不同。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刚才第一眼看到她站在凛凛子旁边时，他确实愣了一下。
那种属于过去的、带着嘈杂回忆的气息突然侵入现在这片他好不容易熟悉的领域，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回避。
所以他才移开了视线，径直走过。
但他知道那样不太好。
凛凛子说过，对认识的人要有基本的礼貌。
虽然他并不真的理解什么是“基本的礼貌”，但他记得凛凛子看到他点头时会笑，那应该是好的反应。
于是他努力了。
在走进走廊前，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在经过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下巴。
那是他模仿点头的样子，希望立希能注意到。
他还刻意放慢了一点点速度，虽然可能只有零点几秒。
然后，在离开前，他又强迫自己回头看了她一眼。
因为他感觉到她的视线一直钉在自己背上，那种感觉让他皮肤有点发麻，但他记得，与人说话时要看着对方，那么离开时看一眼，大概也是某种规则。
他做了他所能想到的、极限的“打招呼”。
现在，他只想快点回到控制室那片熟悉的安静世界里。
那里没有需要解读的复杂眼神，没有需要回应的社交期待，只有参数、波形和需要被调整到最佳状态的声音。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马克杯光滑的杯壁。
要不要...试着和她说点什么？
这个念头冒出来，让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焦虑。
说什么？
怎么说？
他除了姐姐睦、曾经的祥子，以及总是很宽容的凛凛子，几乎没有能称得上“要好”的人。
他甚至不确定“要好”具体是什么意思。
是和凛凛子那样，可以安静地待在同一个空间不说话也不会不舒服的关系吗？
他和立希，显然不是。
他连正常地和人开启一段对话都做不到。
还是...算了吧。
他加快了脚步，几乎要小跑起来，似乎这样就能把那个棘手的念头甩在身后。
“喂！若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