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迅速暗沉下来,像是有一块巨大的、灰蒙蒙的布罩住了小镇,街道上几乎彻底空了,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最后几缕炊烟都消散不见,只有风声穿过狭窄的街道,发出呜呜的低咽
(必须找个地方住下,不能再待在外面了!)洛星心里发毛,拉着赤狐加快了脚步,他的目光焦急地扫过街道两旁的建筑,大部分都黑灯瞎火,招牌模糊不清
终于,他看到前方一栋看起来还算规整的两层石砌建筑,门口挂着一盏散发着昏黄光线的提灯
门楣上挂着一个旧木牌,但年代久远,风吹日晒,前面的字已经完全剥落模糊,只能勉强辨认出最后一个稍微清晰点的字
“……营?”洛星眨巴了一下紫色的眼睛(是那种给兽住的营舍吗?)他看着那栋规整的建筑和门口照路的灯,觉得这大概是镇上唯一看起来能提供庇护的地方了,总比在街上冻死或者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抓走强
他鼓起勇气,拉着赤狐就推开那扇略显沉重的木门走了进去
门内是一个小小的厅堂,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比门外亮堂些,但依旧驱不散角落的阴影,陈设简单,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墙上挂着几张泛黄的公告
一个穿着深色制服、看起来愁眉苦脸、皮毛都仿佛失去光泽的狼兽人正坐在桌后,对着桌上的一堆文件唉声叹气,爪子烦躁地抓着自己的耳朵
“唉……这日子没法过了……又一个……上面就知道催……”他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进来,沉浸在自己的烦恼里
洛星松了口气,看来找对地方了,还有人在
他走上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礼貌又无害,打断了狼兽人的自言自语
“那个……打扰一下”
狼兽人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看到是个陌生的白狐小崽子,紫色的眼睛里带着点怯生生的期待,小爪还拉着一个成年兽但低着头
看到这种组合他愣了一下,这么晚了还有外来者?
“什么事?”他下意识地板起脸,拿出公事公办的语气,但那双眼睛里还是残留着浓浓的疲惫和烦恼
洛星仰起脸,摸了摸怀里那几枚所剩无几的铜子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请问……在这里休息一晚上,要多少钱?”
狼兽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嘴巴微微张开,保持着准备呵斥或者说“报案去那边填表”的口型,眼睛瞪得溜圆,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天真(在他看来)询问“住宿费”的小狐狸,又瞥了一眼旁边那个明显不对劲的大个子,脑子彻底宕机了
“啊啊……啊?……啊……啊?!”他发出一连串短促而呆滞的单音节,每一个“啊”的音调都透着浓浓的懵逼和难以置信
他甚至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墙上的徽记和自己身上的制服,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片场
(啥玩意儿?住店?这小崽子把“巡逻营”当什么了?旅馆?!开什么玩笑?!我这都快被离奇失踪案逼疯了?!)
他的目光在洛星认真的小脸、旁边那个古怪的大个子、以及自己桌上那堆令人头疼的卷宗之间来回移动,cpU仿佛彻底烧毁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洛星看着狼兽人探员那张仿佛被雷劈过的懵逼脸,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是不是太贵了?我这点铜子儿肯定不够吧……)他的小耳朵耷拉下来,爪子紧张地攥着那几枚可怜的铜币,声音更小了一点,带着点恳求
“那个……很、很贵吗?我只有这些了……”他摊开手心,几枚磨损严重的铜币在油灯下闪着微弱的光
“能不能……让我们就在角落里待一晚上就行?他……他有点不舒服,需要休息”他指了指旁边木头一样站着的赤狐
狼兽人探员终于从巨大的认知冲击中稍微回过神一点,他用力抹了一把脸,好像想把那副蠢表情抹掉,但语气里还是充满了荒谬感和无力感
“等、等等!小崽子!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洛星被他突然提高的声调吓得往后缩了一下,紫色的眼睛里满是茫然和一点点委屈
“不、不是……‘营’吗?给路过兽休息的地方?”
“这是巡逻营!巡逻营!!”狼兽人几乎是在咆哮了,用爪子使劲敲着桌子上刻着的那个徽记——一个代表秩序和警戒的盾牌与爪印标志
“是处理治安事件、抓捕坏蛋的地方!不是旅店!不提供住宿!更不收留来路不明的……”他的目光再次落到眼神空洞、毫无反应的赤狐身上,语气顿了一下,警惕和烦躁重新盖过了刚才的懵逼
“奇怪的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或者说为了加重洛星的困境,门外恰好传来一阵狂风卷过街道的呼啸声,听起来格外凄厉
洛星下意识地回头从门缝望出去,只见外面已经完全被浓墨般的黑暗吞噬,那点可怜的月光根本穿不透这令人窒息的夜幕,连最近的房屋轮廓都模糊不清,只有无边无际的黑,仿佛藏着无数噬兽的潜伏者
(……我了个……)洛星的小脸瞬间白了,绒毛都微微炸起,这黑得也太离谱了!出去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他猛地转回头,紫色的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了,求生本能和一点点幼崽的特权让他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
“可是……可是外面全黑了!真的会死掉的!叔叔……狼叔叔……求求你了!我们没地方去了!就一晚上!我们很乖的,绝对不吵不闹!他、他虽然看起来怪怪的,但是他很听话的!真的!”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拉着赤狐的胳膊,试图让这个“很听话”的证据动一下
赤狐倒是很配合地被拉得晃了晃,但那双空洞的眼睛依旧盯着前方的虚无,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状况外”
“……”狼兽人探员看着眼前这只吓得快哭出来的小白狐狸,又看了看那个明显有大问题的赤狐,再想想外面确实能冻死兽兼吓死兽的鬼天气和镇上最近破事……他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他烦躁地抓挠着自己本就凌乱的皮毛,发出痛苦的呻吟
“啊啊啊!真是……倒霉透了!上面压下来的案子一堆,镇上气氛怪得吓兽,现在又来个认错门的小鬼和一个看起来像被诅咒了的……”
他瞪着洛星,洛星也用那双水汪汪的、写满了“求收留”的紫色大眼睛拼命回望他,毛绒绒的尾巴不安地小幅度甩动着←[不知道原主看到会怎么样~嘿嘿嘿~]
最终,狼兽人探员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重重地叹了口气,垮下了肩膀
“……行了行了!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了!”他没好气地挥挥爪子,指了指厅堂角落里一堆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旧毯子
“算我倒霉!就在那儿凑合一晚上!天一亮立刻给我走人!不许乱动东西!不许出声!还有——”他表情严肃起来,指着赤狐,“他!绝对不能惹麻烦!明白吗?!”
洛星的眼睛瞬间亮了,仿佛有星星在里面闪烁,他忙不迭地点头,小脑袋都快要点出残影←[你什么时候跟影帝系统学了?!嘿?]
“明白明白!谢谢狼叔叔!你真是个好兽!”
他赶紧拉着赤狐缩到那个角落,用旧毯子把自己和赤狐裹紧,努力降低存在感,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充满感激和终于找到落脚点的安心,紫色眼睛望着探员
狼探员看着角落里那一小团白色和一大团红色,无语地又叹了口气,认命地重新坐回椅子上,对着那堆该死的卷宗继续发愁
狼探员看着角落里那一小团白色和一大团红色,无语地重重叹了口气,垮着肩膀坐回椅子上
他烦躁地抓了抓耳朵,最终还是认命地重新拿起羽毛笔,对着那堆厚厚的卷宗唉声叹气,只是这次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模糊的咕哝,像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又像是在宣泄无处可说的压力
洛星缩在角落的旧毯子里,把自己和呆滞的赤狐裹紧,暂时脱离危险的松弛感袭来,让他感到一阵疲惫
他闭上眼睛,试图休息,但神经依旧紧绷,耳朵无意识地捕捉着这间小小厅堂里的一切声响——油灯燃烧的噼啪声、窗外呜咽的风声、以及……
……那位狼兽人探员压抑又充满烦恼的低声碎念
“唉……又一个失踪……这日子没法过了……”
“巡长那边……怎么交代……”
“限期……找不到……倒霉透了……”
“……规矩……唉……”
“……那道疤……看着就吓人……”
“……自己几天没睡了……比我还愁……”
“可别这时候回来查岗啊……”
这些只言片语断断续续地飘进洛星的耳朵里
他依旧闭着眼,但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在心里默默拼凑着信息
(巡长……是这里的老大吗?)(唉?!)
就在洛星闭目凝神,试图从狼探员的碎念中拼凑出“巡长”形象时
“哐当!”巡逻营那扇略显沉重的木门被猛地从外面推开,粗暴地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瞬间撕裂了厅堂内压抑的宁静!
冰冷的夜风裹挟着门外浓重的黑暗倒灌进来,吹得油灯的火苗疯狂摇曳,墙上的阴影张牙舞爪
洛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毯子下的绒毛瞬间炸开!他惊恐地望向门口
只见门口站着三道身影
为首者,是一头极其高大魁梧的狼兽人,其体型甚至不逊于一些虎兽人,几乎堵住了大半个门框
他一身与狼探员同款但明显更挺括、肩章纹路不同的深色制服,仿佛携带着门外所有的寒意与沉重
一道狰狞扭曲的伤疤从他的额角劈下,划过一只紧闭的灰白色眼睛,最终没入浓密的颈毛中,为他本就凶悍的面容更添了几分骇人的煞气
他双手背在身后,站姿如磐石,仅存的那只锐利琥珀色眼瞳如同最冷的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审视,缓缓扫过厅堂内的每一个角落
在他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名穿着制服的浣熊兽人探员,他们不像为首狼兽那样气势迫人,但那滴溜溜转动的眼睛里透着精明的打量和一丝谄媚,活脱脱两个察言观色的跟班
开门造成的巨响余波还未散去,厅堂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原本还在唉声叹气的狼探员如同被踩了尾巴一样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手里的羽毛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他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手忙脚乱地试图站直行礼,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慌乱
“巡、巡长?!您、您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他的目光飞快地瞟向角落里那显眼无比的一白一红两个“毯子卷”,冷汗瞬间就浸湿了他背部的皮毛(完了完了完了!怕什么来什么!这下死定了!)
那位被称为巡长的疤脸狼兽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那只独眼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先是冰冷地扫过惊慌失措的下属,然后没有丝毫停顿,立刻牢牢锁定了角落里的洛星和赤狐
他的目光在洛星那双因为受惊而睁得溜圆、写满恐惧的紫色眼睛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落到旁边那个被毯子裹着、只露出半张呆滞侧脸的赤狐身上
巡长的眉头瞬间拧紧,那道伤疤也随之扭曲,显得更加可怕
他周身那股本就低沉的气压瞬间又降低了好几度,连他身后的两个浣熊探员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寂静中,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门外呼啸的风声
终于,巡长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粗糙的砂石摩擦,带着一种长期缺乏睡眠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实质的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砸在地上
“格里”他叫的是狼探员的名字,语气平铺直叙,却让被点名的狼兽猛地一哆嗦
“解释一下”巡长的独眼依旧钉在角落里的两个不速之客身上,下巴微微朝那个方向抬了抬,动作幅度很小,却带着千钧之力
“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