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花想说自己并不爱，而且那话也不是那个意思。
但看着丫蛋天真懵懂的眼神，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有报酬，别想占老娘便宜。”
老头子死之前说过，要顾好自己，什么都没有自己重要。
三个孩子都成家以后，她一直按照老头子的话做。
别说，虽然偶尔良心有点痛，但大多数时间都很快活。
丫蛋竖起一根手指头：“奶奶，我不要鸡蛋。”
王春花站起来捶了两下腰：“糖也没有，红豆也没有。”
丫蛋摇头：“我也不要糖和红豆。”
王春花愣住了：“桃酥和红枣也没有。”
丫蛋眨巴着眼：“奶奶，桃酥是什莫呀？”
王春花：……这丫头是故意找茬吧？
“那你说说看，要什么报酬？”
丫蛋低头数手指，原本想举起四根，想想又压下一根。
“奶奶，我想要三根红薯藤~”
空间里那些都没有叶子，万一种不活起码还有新的补上嘞。
丫蛋觉得自己变成人后越来越聪明啦，还没下雨就懂得提前打伞，嘻嘻~
这……要了半天的报酬就这？王春花觉得刚刚讨价还价的自己像个傻子。
她叹了口气，从箢篼里拿出一小把番薯藤递过去。
“拿去玩吧。”
丫蛋不可置信，种子还能随便玩的吗？
她小声问：“奶奶，被发现不会挨骂吗？”
刚刚那姐姐说什么集体，什么利益的，那样子可严肃了。
王春花摆手：“一把子红薯藤有什么骂不骂的，过两天你应该都能在食堂吃上。”
丫蛋见周围的人好像都没什么反应，这才美滋滋地接过。
“奶奶真好，下次我还帮你哦。”
短短一天半的时间，奶奶已经贡献两次种子啦！
王春花没有再接话，再磨洋工下去，到饭点这垄地都种不完。
丫蛋没有再烦她，看了一会后抱着红薯藤往毛蛋那边走去。
“哥哥，这是奶奶给我帮忙的报酬哟~”
毛蛋就不是个会捧场的崽：“哦。”
丫蛋也不在意，她把刚得到的红薯藤跟狗尾巴草放在一起。
然后蹲在毛蛋旁边，看他揪小虫子的腿，掏小虫子的内脏。
“哥哥，这还有一条腿没拔。”
毛蛋看向她，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
“你不害怕吗？”
他三岁的时候就经常这样玩，那时候玩的是蝉啊，蝴蝶，蜻蜓之类的。
吓哭了好几个同龄小孩，那时候他们哭着喊，毛蛋是怪胎。
村里也有很多人这样说，直到今年他才大概明白怪胎是什么。
不同于常人的，就是怪胎。
他是，妹妹也是。
丫蛋瞪大眼睛，掰着手指头认真数了数。
“哥哥，你刚刚说了四个字哎！！”
重点是这个吗？毛蛋抿唇：“不重要。”
丫蛋坐在他身边，牵着他的手。
“重要，哥哥昨天能说三个字，今天能说四个字，明天就能说五个字。
就像我一样，以前我只会汪汪叫，现在这嘴一天天叭叭都不会累哦。”
毛蛋沉默许久，垂下头呢喃。
“我们…怪胎。”
妹妹是怪胎以前才会一直学狗叫。
现在伪装成正常人，也掩盖不了她还认为自己是狗的事实。
自己也是怪胎，他看别人都像行走的傀儡，愚蠢善变无知的同时且无能。
丫蛋不懂：“哥哥，怪胎是什么？”
毛蛋认真盯着妹妹的脸，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情绪。
“我们。”
“和别人。”
“不一样。”
八个字，他花了五分钟才说完。
丫蛋将这断断续续的话串起来。
“我们，和别人，不一样？可是每个人本来都不一样呀。”
汪伯伯说过每条狗都是独一无二的，那比狗狗更高级的生物怎么可能一样嘛。
见妹妹一脸懵懂，毛蛋垂下头寻找新的虫子。
刚刚被他肢解的虫子，被蚂蚁团团围住，一点点蚕食。
丫蛋也没多聪明，关键这脑子一阵阵的，有时候挺灵光，有时候又不太好使。
算啦，汪伯伯说过想不明白的事就先放一边，现在还是先去做正事叭。
她站起来大声说道：“哥哥，我又要去嘘嘘了哦。”
说完没等对方回答，丫蛋抱起地上那堆草藤往林子里跑去。
还是老地方，这里已经被她标记过啦，以后就是她的秘密基地。
照常往四周观察一圈，确定没人才放心把带叶子的番薯藤收进空间。
虽然不想尿尿，但丫蛋还是脱裤子蹲了一会。
等差不多时间，起身又薅了几根狗尾巴草拿在手上，塞到后面的裤腰带上。
完事后空着手，慢悠悠走到毛蛋面前。
“哥哥快看，我有小狗尾巴喽。”
说完丫蛋转身，把身后的狗尾巴草露出来，屁股还跟着扭了几下。
毛蛋学着她的样子歪头：“那是草。”
而且一点也不像，他不明白妹妹为什么会那么开心。
丫蛋当然知道这是草，她又不是傻子。
“好看呀，小尾巴摇呀摇~”
以前她的尾巴可漂亮啦，摇起来的时候像小松鼠的尾巴一样。
只可惜现在没有了，屁股蛋那里只有一点点凸出来的骨头。
“哦。”
毛蛋话音刚落，下工声正好响起，李红梅擦着汗走过来。
“丫蛋，帮娘递一下水。”
五月份就这么热，等到七月份不得晒掉一层皮…
丫蛋把身后狗尾巴草拔出来扔一边，走到背篓旁踮起脚拿水壶。
“给娘喝。”
李红梅接过后‘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剩下的递到丫蛋嘴边。
“喝，以后一天必须得喝三次水知道吗？”
丫蛋乖乖张开嘴巴，学着李红梅的样子‘咕咚咕咚’。
“知道啦，哥哥也喝。”
李红梅把水递过去，正想开口骂呢，毛蛋自己端着水壶喝了起来。
“毛蛋今天怎么那么乖？”
毛蛋：……不乖等着挨骂吗？他才不要做唯一一个挨骂的人。
心里是这样想，他把水壶放回背篓里，低下头没有回答。
李红梅都习惯了，现在毛蛋起码不骂就有反应，这是好事。
“丫蛋带路，出发食堂。”
“好嘞！”
丫蛋走在最前面，中午的太阳晒得眼睛睁不开。
李红梅寻思着该给俩孩子弄个小草帽了，鞋子也要尽快提上日程。
毛蛋的裤子也该添布了，下面短一大截，露出的皮肤上全是被蚊子咬的包。
路过丰收河的时候，李红梅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河水跟往日没什么区别。
难不成真是自己多虑了？
她眉头不但没松，反而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