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幽本想着解决了约束之律者律者之后再坦白一切,没想到,由于华万年一遇的不听话,自己直接与对方对上了。
“华……”
下意识地朝对方伸出手,伏幽的动作猛地一顿,手停在了半空。
“我记得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继续把我当成朋友……现在呢?”
伏幽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悲哀,他似乎已经想象到了,眼前少女或惊恐或愤怒望着自己的神情。
“崩坏夺走了你的一切,而我又向你隐瞒到了现在,华,你一定很憎恶我吧?”
收回了手,伏幽看着低垂着头的灰发少女,语气沉重。
“我当然知道崩坏兽和律者是与人类势不两立的存在……我太害怕了,华,我害怕会失去来之不易的朋友……”
微微闭上了眼睛,伏幽长叹一声,显得格外落寞。
“不,您依然是我最敬仰的前辈,无关乎种族与身份。”
然而,华的神色依旧平静,诚挚地直视着伏幽。
“您说我会害怕您……可我还永远也忘不了沧海市的那天,有谁会害怕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
沉默良久,伏幽顿了顿,将视线投向华,那双湛蓝的眸子清澈无比,不带有一丝杂念。
伏幽知道,那是真诚的颜色。
“呵……哼哼,算你还有良心。”
微微昂起头,伏幽显得满不在乎地开口,随即,以一种责备的口吻批评起华。
“我交待过,让你不要过来的,华。”
“可是,您就打算一直对我瞒下去吗?”
然而,对于伏幽的责怪,华破天荒地顶嘴道,眼中闪过一丝难见的狡黠。
“难不成,您就那么笃定,我和苍玄丹朱就不会发现什么异常?”
“……”
伏幽沉默了,居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
“居然还敢顶嘴,真是翅膀硬了……”
抬手敲了敲华的脑袋,伏幽笑骂道,心情却止不住地低落了起来。
如果崩坏兽会流泪的话,伏幽此刻定然已经陷入了窘迫的境地之中。
明明……
明明赤鸢仙人本性善良,明明她对自己的伙伴全心全意,明明那些悲剧,那些自己经历的磨难与噩梦,都是可以避免的……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虽说已经过去了数千年,在十年前,自己也说过不再追究符华那个家伙……
可是,对于伏幽来说,那些事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本征世界的苍玄和丹朱早已离世,赤鸢仙人也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如今,这些痛苦,只有寿命无限的伏幽,慢慢品尝了。
“苍玄……”
眼前恍惚了一瞬,伏幽呢喃着,往昔的景象不自觉地在眼前浮现。
因为神音,自己甚至……甚至都没能见到她的最后一面,明明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
“苍玄怎么了?”
敏锐地捕捉到了伏幽刚刚说出的名字,华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你听错了。”
伏幽一边敷衍着华,一边在阿波尼亚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以一种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对方。
“我要去讨伐律者了,华,你去瓦尔特那边,就说我让你过去的,他知道该怎么做。”
艰难地平复了一下情绪,伏幽瞥了华一眼,淡然开口。
“前辈……注意安全。”
离开之际,华一步一回头,认真地叮嘱道。
“用不着你说,我杀掉的律者,比你见到过的都多!”
挺起胸膛,伏幽骄傲地开口道。
华笑了笑,她同样相信伏幽会和以往一样,再一次取得胜利。
看着华,伏幽这一段时间以来压抑的心情,顿时明媚了起来。
至于为什么自己把华托付给瓦尔特而非凯文或者爱莉希雅……
在如今自己自曝身份的情况下,最能相信的人……也只有瓦尔特了。
虽然那家伙的正面战斗力一般般,但是在战斗余波下保护住华,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目送华离开,伏幽的嘴角微微翘起。
现在,自己可以心中毫无杂念地,去迎战约束之律者了。
伏幽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自己的崩坏能多,还是对方的结界更胜一筹!
……
伏幽迈入了约束之律者的结界,迎面而来的,是高高隆起的尸山。
几乎是刹那之间,伏幽就感觉到了,崩坏能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流逝……
哪怕是寻常的上位崩坏兽来到这里,恐怕都撑不了多久。
“呵……你以为我缺崩坏能吗?!”
顶着约束结界的消耗,伏幽屹立在原地,略带嘲讽地开口道。
体内的律者核心不断从虚数空间为伏幽泵来几乎无限的崩坏能,哪怕约束结界再如何恐怖,也无法一下子消耗完伏幽体内的崩坏能。
而仅仅是一瞬间,那些被中和掉的崩坏能,就能再度被补充上来。
“旧时蚩尤,其诞之际,天光黯而不彰,地脉崩而欲裂,汪洋如墨,南海之域,因之尽毁……”
喃喃自语着,任由体内的崩坏能消耗,伏幽狞笑着,目光锁死了结界中的某个位置。
“约束之律者,你不是喜欢崩坏能吗?现在,我就让你吃个够!”
面对敌人时,伏幽并不介意,重新拾起自己的另一个名字。
蚩尤。
哪怕是日后屡屡在除夕之夜入侵神州的“年”,在神州的神话故事中,也仅仅属于凶兽第二。
根本无法与古老的,曾经给神州带来无法愈合的伤痕的蚩尤平起平坐。
但是,对于开智了的伏幽而言,那种无边的力量,不仅仅可以用在毁灭的用途上。
任何存在,都可以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类,律者,崩坏兽……只要存在自我意识,都可以。
而这,与种族,身份,没有丝毫的关系。
……
“轰隆隆——”
就在外围的融合战士部队堪堪稳定下来时,忽如其来的地震,令所有人的心弦再度紧绷。
闷雷似的轰鸣从地心滚涌上来,龟裂的纹路像疯长的藤蔓爬满地面,碎石与尘土顺着裂缝往下坠,完全听不到落地的声响。
“后退!后退!”
人群骚乱了起来。
“伏幽……是你吗?”
望着结界,凯文沉声道,他觉得,如果是伏幽的话,真的可能创下奇迹。
下一秒,结界中碎石飞扬,一具庞大到无法看清全部轮廓的巨影,伴随着令天地震颤的咆哮声,显露身形。
“吼————”
巨兽昂起头颅,巨大的颅骨撞碎低空的云朵,两只竖瞳亮得像正午的太阳,却透着刺骨的冷。
粗壮如山脉的肢足踩在大地上时,融合战士部队的众人,几乎快要无法站立。
直到那庞大的身躯彻底从地底挣脱,整个天空都被它的轮廓填满——
阳光被尽数遮蔽,白昼瞬间沉成黑夜。
只有它厚重装甲外壳间流转的暗紫色光芒,在天地间投下斑驳又恐怖的微光。
连风都似在它身下不敢流动,只剩低沉的嘶吼,震得人耳膜发疼,仿佛这方天地,都要被巨兽的身形撑裂。
很久很久,伏幽都没有主动显露出这副模样了。
针对火种计划的神罚,九幽遗民们的神明,神州数千年的守护者,现文明最强之兽,第二次大崩坏的助推者……
蚩尤诞生的时候,整个南海因之直接覆灭,而整个神州,也都陷入了动荡之中,淮南子有云:
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
而现在……审判级崩坏兽,[蚩尤],其伟岸的身形,再度重现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