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看着慕容宸那双掌控一切的眼睛。
如果我现在拿了钱，点头答应。
一切麻烦就都结束了。
我还能白得一大笔钱。
但是……
我眼前闪过沈清辞看着窗外时，那落寞的眼神。
闪过她笨拙地挽住我胳膊时，指尖的冰凉。
闪过她小声说「我就是想要点自由」时的样子。
我深吸一口气，把支票推了回去。
「慕容先生。」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还算平稳，「谢谢你的好意。但这钱，我不能要。」
慕容宸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真正的意外。
「为什么？」他问，「嫌少？」
「不是钱的问题。」我站起来，「我喜欢沈清辞。我想试试看。」
说完，我没再看他，转身就走。
推开包间门的那一刻，我的手心全是汗。
我知道，我彻底把这位大人物得罪了。
也把自己，牢牢绑在了沈清辞的这条船上。
回到家里，沈清辞立刻迎上来。
「怎么样？他跟你说什么了？有没有为难你？」
我看着她焦急的样子，突然觉得，刚才的决定，也许没那么糟。
「没什么。」我笑了笑，扯松领口（出门前她非要我穿衬衫打领带，说是显得正式），「就是吃了顿饭，聊了聊人生理想。」
「骗人！」她不信，「他肯定威胁你了！是不是给你钱了？让你离开我？」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电视剧里都这么演！」她盯着我，「你……答应了吗？」
我看着她紧张的眼神，突然想逗逗她。
「答应了。」我叹了口气，「他给得实在太多了。」
沈清辞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眼睛里的光，一下子熄灭了。
她后退一步，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哦。那……你什么时候走？」
看着她这副样子，我心里那点玩笑的心思立刻没了。
「骗你的。」我赶紧说，「我没要他的钱。」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说什么？」
「我说，我没要。」我重复了一遍，「我告诉他，我喜欢你，想试试看。」
沈清辞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我。
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红。
一直红到了耳根。
「你……你胡说什么！」她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我。
但我看到，她的耳朵尖，更红了。
那句「我喜欢你」说出来，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地上的声音。
沈清辞背对着我，肩膀微微绷紧。
耳朵红得能滴出血。
我也有点懵。
刚才在慕容宸面前的硬气，一半是演戏，一半是冲动。
现在面对她，这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试图找补，「我的意思是，为了骗过慕容宸，总得有个像样的理由……」
她没转身，声音闷闷的传过来。
「哪个理由？」
「就是……喜欢你这个理由。」我硬着头皮说，「听起来比较真。」
她沉默了几秒钟。
「所以，是假的？」
「也……不全是。」我挠挠头，感觉比送一天外卖还累，「这几天相处下来，我觉得你……人还行。除了脾气差点，嘴巴毒点，要求多点……」
她突然转过身，眼睛瞪着我，脸颊还红着。
「澹台烬！」
「你看你看，这就来了。」我摊手，「实话还不让说了。」
她气鼓鼓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抱起一个靠垫。
「谁要你喜欢了！」
「行行行，我不喜欢，我那是为了革命工作需要，假装喜欢，行了不？」我顺着她的话说。
她又不吭声了，把脸埋进靠垫里。
这气氛，比刚才对付慕容宸还尴尬。
我清清嗓子。「那个……反正慕容宸那边，我算是把他得罪狠了。接下来，他估计还有后手。咱们得有个心理准备。」
她抬起头，脸上的红晕退下去一点，恢复了点冷静。
「他跟你说了什么？具体点。」
我把慕容宸的话，包括他调查我母亲和之前工作的事，都告诉了她。
越听，她的脸色越沉。
「他果然还是老样子。」她冷笑，「用钱和背景压人。」
「他确实有这资本。」我实话实说，「那张支票，我看着都心动。」
「那你为什么不要？」她看着我，眼神锐利。
「我……」我语塞，「我要了，你现在还能坐在这儿跟我说话？早被他拎小鸡一样拎回去了。」
「只是因为钱没到位？」她追问，「如果他现在给你双倍，三倍，你会不会反悔？」
这问题像刀子一样扎过来。
我看着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沈清辞，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只是个见钱眼开的人？」
她愣了一下，避开我的目光。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个送外卖的，没什么大本事，也爱钱。」我走到她对面坐下，看着她的眼睛，「但我知道什么钱能拿，什么钱拿了烫手，睡不着觉。」
「你那二十万，我拿得心安理得，因为我提供了住宿和安保服务，虽然这服务有点超纲。」我继续说，「慕容宸的钱，是买断，是让我出卖你。这钱，我拿了亏心。」
她安静地听着，抱着靠垫的手指微微收紧。
「而且，」我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答应过你，就这一个月。至少在这一个月里，我得讲点……职业道德吧？」
她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澹台烬，你真是个怪人。」
「彼此彼此。」我笑了，「你一个大小姐，跑我这狗窝来避难，还给我做饭，你更怪。」
这次，她没反驳，嘴角似乎微微弯了一下。
很浅，但确实笑了。
「所以，」她重新抱起靠垫，语气轻松了些，「接下来怎么办？慕容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说，「反正戏已经开锣了，咱俩就得把这『情侣』演得像样点。至少，得让你觉得你那二十万花得值。」
「嗯。」她点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什么，脸又有点红，小声补充了一句，「那……试试就试试吧。」
「试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就……试试看啊。」她声音更小了，眼神飘向别处，「你不是说……喜欢我，想试试看吗？」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