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还敢问为什么？！”
陈长老还没说话，早已按捺不住的其他宗门长老便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她脸上。
“妖女！你修炼邪法，操控人心，诱使我宗门弟子为你探路送死，还敢问为什么？！”
“残害同门，心如蛇蝎！燕临渊和林平为你断手断腿，你竟毫无愧意，还演戏扮柔弱迷惑他们。此等恶行，天理不容！”
“交出‘系统’邪功！交代你的同党！否则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跟她废什么话？此等祸害，当就地正法！”
怒骂声、斥责声如同狂风暴雨，将沈娇娇彻底淹没。若非谢尘那清冷的身影静静地坐在不远处，散发着无形的威压，这些怒火中烧的长老们恐怕早已忍不住出手，将她当场格杀。
刚刚传送出来、还不明真相的天衍宗弟子，尤其是那些依旧被沈娇娇魅惑影响较深的，看到这一幕，顿时急了。
“陈长老，李长老，你们这是做什么？”
“为什么要绑小师妹？”
“小师妹在秘境里得到了七级妖皇内丹，是我宗功臣啊！”
“是啊，她还救了燕师兄和林师兄。”
“闭嘴！”陈长老本就心烦意乱，被这些看不清形势的蠢货一闹，更是火冒三丈，怒喝一声。
“回宗！等你们回宗，自然就知道她干了什么‘好事’。都给老夫安静点！”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为沈娇娇鸣不平的弟子，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怒意和冰冷的失望。
回宗就知道了。
是啊，回去就知道了。
在喧闹的人群后方，虞清歌不知何时已收起了躺椅瓜子，站在谢尘身侧。
她看着被捆成粽子、在众长老唾骂声中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沈娇娇，看着那些依旧为她叫屈的蠢货，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阴险的弧度。
她纤细的手指，正不动声色地把玩着一枚散发着微弱灵力波动的——留影石。
那里面，可是记录着足够让沈娇娇万劫不复的“精彩”画面。
“走吧，我们回星宫。”
谢尘清冷的目光淡淡扫过被捆仙绳缚住、在众长老唾骂声中面无人色的沈娇娇，最终落在身侧的虞清歌身上，声音平淡无波。
“遵命，师尊。”
虞清歌敛去眼中的冷意，恭敬应声，随即背着手，自然而然地站到了谢尘身侧。
师徒二人身影微晃，仿佛融入了空间波纹之中，下一刻，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广场上依旧喧闹的声浪和惊惧不安的沈娇娇。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暴露了。也无一人跟她说观天镜的事。
“师、大师姐……”
燕临渊自打一出秘境，目光就死死锁在虞清歌身上，那抹红影如同烙印在他心口。
他拖着断腿，挣扎着想上前，哪怕只说一句话也好。
然而，剧痛和距离让他连虞清歌的一片衣角都未能触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随那道清绝的身影一同消失。
心口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空落落的疼，比断腿的伤口更甚。
“二师兄……”
林平捂着心脏位置，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地低语。他下意识地叫出了“二师兄”，而非“大师兄”，仿佛那个位置本该属于另一个人。
“为什么……我觉得这里，比断手还疼……”
他茫然地看着燕临渊，眼中是同样的空洞和钝痛。
“走吧，回去再说。”
燕临渊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复杂心绪，强忍剧痛召出自己的飞剑，试图踏上。
但断腿让他身形踉跄，几乎栽倒。
最终是路过的钟序秋看不过眼，英气的眉毛一拧，二话不说，一手一个，如同拎小鸡般，将两个狼狈不堪的伤号直接提溜上了天衍宗的巨型飞舟。
九天星宫。
空间微微波动，谢尘与虞清歌的身影已然出现在清冷空旷、星辉流淌的殿宇之中。
“恭喜小主人凯旋！第一次完成领队任务呢！”
星翎如同一个小太阳般，欢快地蹦跳过来，脸颊上的婴儿肥随着动作一抖一抖，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欣喜。
虞清歌抬手，习惯性地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嘴角扬起一抹轻松的笑意。
“那当然。我这次可给咱九天星宫长脸了，你是没看到外面那些长老们的眼神看我的眼神，啧啧……”
“真的吗？太好啦！”
星翎拍手雀跃，但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小脸一垮，担忧地看向谢尘。
“可是……可是我之前好像听到陈长老的紧急传音，说小主人您遇险了呀？主人您……”
遇险？
虞清歌微微一怔，瞬间明白了。
想来是她压制修为强行闯入万兽冢秘境时，陈长老出于担心，才给师尊传音的。
所以……师尊并非恰好路过，而是感应到她的“危险”，特意撕裂空间赶去救她的！
一股暖流夹杂着后知后觉的歉疚涌上心头。
她竟然给师尊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师尊……”
虞清歌看向谢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金发微晃。
“感谢您大老远地去救我。下次……下次若有类似情况，您不用亲自去的。我很怂的，没有十成把握，我绝不会以身犯险的。”
她语气认真，带着一丝保证。
谢尘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双深若寒潭的墨眸中，似乎有极淡的暖意流过。他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扬起了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如同冰封雪原上悄然绽放的一线微光，清冷的面容仿佛被春风拂过，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安的温和。
“你做得很好。”
简单的四个字，如同清泉滴落玉石，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星宫。
“诶？”
虞清歌彻底愣住了，完全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评价。她眨眨眼，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沈娇娇之罪，由你审判。”
谢尘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托付。“你准备准备。切记，莫要失了九天星宫的威严即可。”
话音刚落，他广袖微拂，身影便如同融入星辉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清冽如雪的冷香。
虞清歌看着师尊消失的地方，愣神了许久。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化作一句低低的、却无比郑重的呢喃，消散在星辉之中。
“师尊……谢谢您。”
“主人对您可真好呀……”星翎在一旁，小脸上满是感慨和羡慕。
“那几个记名弟子老爷，主人可是纯纯放养的，几百年都不见得能得一句指点呢，更别提三番两次亲自出面撑腰了……”
“嗯。”虞清歌用力点头，眼中闪着真切的光，“我也觉得，师尊他……真的很好。”
她是个孤儿，从小在泥泞里挣扎求生，尝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好不容易长大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却又莫名其妙穿到了这个危机四伏的修真世界，还成了炮灰女配！
一路走来，感受到的温暖本就少得可怜。然而，在这九天星宫之上，却有小翎子纯真的相伴，有师尊不动声色的回护，还有诸位看似高冷实则护短的师兄师姐……
原来，她也是有人护着的了。
还是好多个。
这种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