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林彦修走到了赵槿宁身边,关切地扶住她的手臂,轻声说道:“娘,上车吧。”
赵槿宁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不确定林彦修是否注意到了她眼中的寒芒。
她定了定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林彦修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滚动发出的嘎吱声在寂静的道路上显得格外清晰。
赵槿宁静静地坐在车内,但她内心的郁结并未消散。
她紧紧握着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林彦修骑着马,与赵槿宁的马车并肩而行。
他微微侧过头,轻声问道:“娘亲,可是有心事?”
赵槿宁坐在马车里,听到儿子的询问,心中不禁一紧。
她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回答道:“无事,只是今日之事太过复杂,有些疲惫罢了。”
然而,林彦修似乎并没有被她的答复所蒙蔽。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娘,稍后回到府中你收拾一下,不如我护送你回府城吧,以后你便安心呆在府城。”
这句话虽然说得很轻,但却像一道惊雷,在赵槿宁的耳边炸响。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指紧紧地抓住车帘,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镇定一些。
赵槿宁心里很清楚,林彦修肯定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不禁感到一阵恐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儿子的决定。
一时间,车内陷入了沉默,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赵槿宁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连忙仰头,试图不让眼泪流下来。
然而,喉咙间的不适与微痒却让她难以忍受,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一滴晶莹的泪珠悬挂在眼角,欲落未落,仿佛是她内心的写照。
这滴泪既显露出她楚楚动人的柔弱,又透露出一种不愿示弱的倔强之美。
“我不要!”赵槿宁将脸转向另一边。
“你父亲被捕与庆王和苏荷绝对脱不了干系!而且你外祖母之所以能见到苏荷的娘,这肯定也是他们精心策划的阴谋,苏荷她是有目的地接近我们的!”
现在,赵槿宁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林彦修了,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将心中的想法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然而,林彦修并没有对赵槿宁所说的事情发表任何评论,他只是试探性地问道:“娘……姨母忘了自己的身世,难道你也忘了吗?”
赵槿宁听到这句话,如遭雷击般愣住了。
她当然明白林彦修的言下之意,可她又怎能轻易承认呢?
“那是你外祖让我那样做的,我有什么办法?我一直以为你外祖母就是我的亲生母亲呢!”赵槿宁强压下心虚,让自己的话尽量显得更有可信度一些。
可是,她并没有听到林彦修的回应,接下来便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过了很久很久,赵槿宁才听到林彦修缓缓说道:“娘,父亲,真的就像你说的那样无辜吗?”
听到林彦修的话,赵槿宁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她怒不可遏,猛地一把掀开了车帘,满脸怒容地对林彦修吼道:“你竟然连自己的父亲都不信任吗!”
然而,面对赵槿宁的质问,林彦修却显得异常淡定,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如水,甚至带着一丝冷漠,“娘亲,父亲所做的那些事情,您难道真的一无所知吗?”
他的目光如刀般锐利,直直地刺向赵槿宁,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穿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赵槿宁被这锐利的目光刺得有些心虚,她不由自主地将头偏向一边,不敢与林彦修对视。
“你不要轻信旁人的胡言乱语,你父亲可是个顶天立地的好人!”赵槿宁强作镇定,大声为丈夫辩护道。
林彦修听了赵槿宁的话,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
那感觉就像是苦胆被吞入喉咙,却又在瞬间破裂,苦涩的胆汁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让人痛苦不堪。
他实在无法忍受这种痛苦,想要将那股苦涩吐出来,但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强撑着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看来母亲对我为何执意要去军中,而不愿回家这件事,根本就毫不关心。”
赵槿宁闻言,心中猛地一紧,她急忙看向林彦修。
只见此时的他,眉宇间弥漫着一片浓浓的忧愁,紧蹙的双眉下,原本清澈明亮的黑眸此刻也变得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赵槿宁慢慢地放下车帘,她的声音在车厢里悠悠地响起,带着一丝无奈和感慨:“不管怎样,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啊!”
林彦修手握成拳,青筋尽起。
他并没有立刻发作,只是沉默地坐在马上,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林彦修的眸光渐渐黯淡下来,他的神色突然变得恍惚,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嘴角泛起了一抹自嘲般的浅笑。
那笑容中似乎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和苦涩,他的嘴唇几次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没有发出声音。
林彦修压下心中的起伏,然后缓缓地说道:“稍后我会护送娘回府城。”
他的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让人无法反驳。
赵槿宁听到这句话,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车厢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马车继续前行,终于回到了赵府。
赵槿宁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林彦修看着自己娘亲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然而,那微笑的背后却隐藏着他无法释怀的苦涩。
尽管他努力掩饰着内心的痛楚,但那些痛苦的记忆却像幽灵一样缠绕着他,让他无法逃脱。
那是他十三岁的时候。
有一天学院临时休沐。
当时他的父亲林泽路还只是一个郡守。
林彦修兴高采烈地去公廨后院找父亲,却没想到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他看到父亲和当时的知府等许多官员,正与几位女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行那苟且之事。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那些女子的意识似乎并不清醒,显然是被下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