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交上去,林微光以为总算能松口气,继续当回鸵鸟,把脑袋埋进沙子里躲清闲。结果才过了一天,就翻车了——那本厚厚的西方建筑图册里,竟夹着几张关键图片的高清原片,巴洛克装饰细部,放大后连浮雕毛边都看得清。电子版早被误删,报告里插的是扫描渣图,一对比,清晰度天差地别。
冷汗瞬间爬满后背。教授要是抽查,发现图片糊成马赛克,别说高分,连及格都悬。更可怕的是陆辰逸的反应——那位完美主义大佬,眼神一冷就能让人结冰,低级错误?想都不敢想。
愧疚和害怕缠成一团,压得人喘不过气。躲是躲不过了,只能硬着头皮上报,顺便提前认错,省得被当场处刑。
再次点开那漆黑头像,手指比脑子快,删删改改半天,终于发出一条干巴巴的消息:
【微光】:陆同学……我漏了高清原图,要是教授抽查,我这边有备份,可以随时补上,对不起!】
发完就盯着秒针走,心脏跟着“哒哒”跳。不到五分钟,对面回得干脆:
【L】:图片发我。】 【L】:现在有空?图书馆二楼,老地方。】
没有指责,没有多问,只有简洁到冰冷的指令,却莫名让人稍微松口气。所谓“老地方”,就是第一次“情景适应”时那个靠墙的双人沙发座,靠窗,安静,曾上演过一场尴尬的并肩学习。
抱着U盘,林微光再次溜进图书馆二楼。远远就看见陆辰逸坐在沙发里,电脑搁在膝上,屏幕光映在他侧脸上,轮廓比橱窗模特还精致。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过去,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坐下,把U盘递过去,声音干得像没涂润滑油的门轴:“在这里。”
对方接过U盘,插上电脑,指尖在触摸板上飞快滑动,眼神专注,连眉毛都没抬一下。空气安静得能听见电流声,林微光目光无处安放,只能盯着那双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得干净,曾在篮球场控球,也曾在雨夜握伞,更曾在音乐厅攥过她手腕……记忆像脱缰野马,一路狂奔。
正当她神游天外,陆辰逸突然把屏幕转向她,另一只手也去扶电脑边缘,想调整角度。林微光条件反射伸手帮忙,指尖猝不及防撞在一起——冰凉、干燥、光滑,像静电窜过,瞬间麻到指尖。
触电不过半秒,她却像被开水烫到,猛地缩回手,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脸颊“唰”地烧起来,耳根红得透亮,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打鼓,震得耳膜嗡嗡。空气像被按下暂停键,翻书声、键盘声通通消失,只剩噼里啪啦的心电图。
陆辰逸也顿住,指尖悬在半空,仿佛被定身。两三秒后,他才低声开口,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图片,没问题了。”
“哦……好。”林微光的声音细若蚊蝇,根本不敢抬头。她慌乱起身,连U盘都忘了拔,“那我先走了。”话音未落,人已溜到两米外,脚步比任何一次都仓皇。
留下陆辰逸独自坐在沙发里,目光落在刚才相触的指尖,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温度,柔软、微弱,却烫得惊人。他缓缓蜷起手指,把那点温度包进掌心,像收藏一颗偷偷燃烧的火种。
一次是意外,两次算什么?
被动等待的烦躁,似乎被更强烈的冲动取代——想要靠近,想要确认,想要把那根偷偷冒头的藤蔓拽出来,看它到底会开什么花。
图书馆的灯光依旧明亮,翻书声此起彼伏,却掩盖不住心跳的回响。理性世界出现裂缝,裂缝里,有东西正在悄悄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