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上位后的幽州边境,气氛微妙而紧张。其总揽军事后,并未急于大举征伐,而是授权张珩全权处理边务,这无疑是一个极其明智的决定。张珩深知,新整合的军队需要磨合,新接收的地盘需要消化,盲目出塞寻找鲜卑主力决战,并非上策。他与赵云商议后,定下了“以威慑代强攻,以静制动”的方略。
于是,幽州漫长的北部边境线上,出现了一支令人望而生畏的骑兵队伍。这支由原霸王营与白马义从精华融合而成的铁骑营,在张珩与赵云的共同率领下,开始了高强度的巡边。他们并不固定驻守某处,而是如同游弋的狼群,沿着边境线往复奔驰。
当遭遇小股鲜卑游骑越境劫掠时,张珩与赵云的处理方式堪称雷霆万钧。根本不与之多做纠缠,直接以优势兵力进行迅猛的包抄、切割、歼灭。玄甲重骑的狂暴冲击与白袍轻骑的精准猎杀完美结合,往往在鲜卑人反应过来之前,便已将其彻底击溃,不留活口。几次下来,敢于零星犯境的鲜卑哨骑损失惨重,闻风丧胆。
而当斥候回报发现较大规模的鲜卑部落有南窥迹象时,张珩与赵云则率铁骑营迎上前去,并不主动接战,而是在安全距离外列开严整的军阵。重骑在前,如山如岳;轻骑两翼游走,弓弦半开。那冲霄的杀气,那森严的纪律,那沉默的压迫感,比任何挑衅的呐喊都更具威慑力。鲜卑人远远望见那面融合了玄戟与白马的战旗,以及旗下那道如同魔神般的玄甲身影,便已心生怯意。他们见识过野狐岭那单戟退千军的恐怖,深知这支汉军与以往任何对手都不同,绝非可以轻易啃下的骨头。往往对峙数日,鲜卑人见无隙可乘,又忌惮张珩之勇与铁骑之锐,只得悻悻退去。
张珩用这种强硬而精准的防御策略,在边境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钢铁长城,极大地遏制了鲜卑的袭扰,为幽州内部的整顿和恢复赢得了宝贵的时间。然而,仅凭军事威慑,终究是扬汤止沸。胡人因生存物资匮乏而寇边的根本动因并未消除。
就在此时,田豫引荐了一位关键人物——田畴,田子泰。田畴乃右北平名士,不仅学识渊博,更难得的是常年与塞外部落打交道,深知胡人之性情与需求,其见解远比刘虞那种空谈仁德的怀柔要务实得多。
刘备闻田畴之名,亲自出迎,奉为上宾。府衙之内,刘备虚心求教安边之策。
田畴侃侃而谈:“主公,张将军以武慑胡,乃是保境安民之基石,不可或缺。然,堵不如疏。胡虏之所以屡屡犯边,多半是为生计所迫。塞外苦寒,遇白灾则牛羊冻毙,遇黑灾则草场枯萎,缺少盐铁、布匹、粮食更是常态。以往公孙将军只知征伐,刘幽州只知馈赠,皆非长久之计。”
他顿了顿,提出一个大胆而新颖的策略:“畴以为,可在边境选定几处远离核心区域、易于管控之地,设立‘互市’。允许鲜卑、乌桓等部落,以其富余的牛羊、马匹、皮毛等物,在严格监管下,与我方交易粮食、盐巴、布帛等生活必需之物。”
此言一出,在场如张飞等将领面露不解,关羽抚髯沉吟,张珩则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抓住了关键。
田畴继续解释道:“此举其利有三:其一,胡人得以通过交易获取生存所需,大大减少了为求生而铤而走险、武装寇边的动机,此乃‘因势利导’;其二,我可借此掌控贸易,严令禁止交易兵甲、铁料、弩箭等军国利器,并可根据需要,调节交易物品种类和数量,一定程度上影响其部落实力,此乃‘釜底抽薪’;其三,长期互市,人员往来,可潜移默化使其渐习汉法,依赖我之物资,久而久之,或可分化其心,此乃‘潜移默化’。此非刘幽州之无原则怀柔,而是以我为主,加以利导和控制的有条件互市。”
刘备听罢,沉思良久,目光扫向张珩与田豫:“二弟,国让,以为如何?”
张珩率先开口:“田子泰先生之策,深得刚柔相济之妙。一味征伐,耗损国力,结怨愈深;一味馈赠,则资敌养寇,反遭其噬。此互市之策,既解其困,又控其命脉,实乃老成谋国之言。末将以为,可于我军力强盛,能有效威慑、管控之地,先行试点。”
田豫也附议:“主公,子泰之策,正可弥补单纯军事威慑之不足。既能安边,又可获利,更能借此收集塞外情报。只需监管得力,划定红线,确为目前稳定北疆之上策。”
见核心文武皆赞同,刘备不再犹豫,决断道:“好!便依子泰之策!国让,此事由你总揽,子泰辅之,选定互市地点,制定详细规章,务必确保安全与掌控!云长、翼德,你二人负责互市地点之防务,绝不可出任何纰漏!”
命令迅速执行。不久,在幽州军力牢牢控制的几处边境要地,设立了官营的互市场所。市场周围有汉军精锐驻守,交易时间、物品、数量皆有严格规定。消息传出,那些正在为部族过冬物资发愁的鲜卑、乌桓中小部落闻风而动,起初还心怀戒备,试探性地带着皮毛、瘦马前来交易。当发现真的能换到救命的粮食和珍贵的盐铁(非兵器)后,顿时趋之若鹜。市场日渐繁荣,边境线上的喊杀声,竟真的被讨价还价的喧闹声取代了不少。
消息自然传到了弹汗山王庭。轲比能 勃然大怒,认为这是刘备的诡计,意图分化瓦解他的权威。他召集部众,意图再次兴兵,给刘备一个教训。
然而,他麾下的诸多部落首领却反应不一。他们刚刚从互市中尝到甜头,部众终于能吃上饱饭,用上盐巴,对发动一场胜负难料、且可能断绝互市的大战,兴致缺缺。更重要的是,“霸王子”张珩的勇武和那支新铁骑的强悍,早已通过野狐岭幸存者和边境对峙的经历,深深烙印在他们心中。
轲比能环视帐中,看到的是不少首领躲闪的眼神和沉默的态度。他并非蠢人,深知内部已然不稳,若强行用兵,未必能像以前那样如臂使指。权衡再三,这位雄才大略的鲜卑大人不得不承认,刘备这一手“武力威慑辅以经济笼络”的组合拳,打在了他的七寸上。
继续寇边,要面对张珩和铁骑营的铜墙铁壁,损失巨大且胜算不高;接受互市,虽失了面子,却能让部众得以休养生息,积蓄力量。
最终,现实利益压过了扩张的野心。轲比能派出了使者,携带礼物,前往刘备处,表示愿意遵从边境秩序,承认互市规则,暂时息兵罢战,并承诺约束部下,不得再行劫掠。
当使者带着轲比能的“善意”返回时,幽州上下,从刘备到普通士卒,都明白这暂时的和平是如何得来的。它建立在张珩无可匹敌的武勇与铁骑营的锋镝之上,也建立在田畴那条洞察人性、切中要害的安边之策之中。威德并用,方是真正的御边之道。北疆,终于迎来了一段难得的、喘息的和平时期,而刘备集团的根基,也在这文治武功中,愈发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