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中平五年深冬,塞外的朔风如同刀子般刮过白狼山嶙峋的山脊,卷起地上的积雪,在空中形成一片迷蒙的白雾。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两种颜色——天是铅灰色的,地是苍茫的白。
张珩勒马立于一处背风的山坡上,玄色铁甲外罩着一件白色裘皮大氅,与周遭的雪景几乎融为一体。他身后,五百名“霸王营”精锐静默而立,人人皆白马白袍,口鼻间呼出的白气迅速凝结成霜,挂在眉梢鬓角。除了战马偶尔不耐地刨动积雪的声响,整支队伍鸦雀无声,如同一群蛰伏在雪原中的幽灵。
“将军,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是鲜卑人的活动范围了。”向导是个在边境讨生活多年的老边军,压低声音说道,粗糙的手指在羊皮地图上划过,“按那几个商人提供的线索,张纯派出的使者,应该就在这一带与轲比能的人接头。”
张珩微微颔首,深邃的目光投向远方。他奉刘备之命出塞,不仅要找到张纯勾结外族的实证,更要摸清鲜卑人如今的虚实。幽州初定,绝不能让背后的鲜卑成为心腹之患。
“传令,人衔枚,马摘铃。斥候前出三里,交替掩护侦察。”他的声音不高,却在呼啸的风声中清晰地传到每个队率耳中。
队伍如同融雪般悄无声息地向前推进。越是深入,气氛越发凝重。雪地上不时可见杂乱的马蹄印,一些被遗弃的营地痕迹也清晰可辨,都预示着这片看似荒芜的雪原并不平静。
午后,天色愈发阴沉,似乎有一场更大的风雪正在酝酿。前出的斥候飞马回报,声音带着急促:“将军!东北方向五里,发现大队鲜卑骑兵踪迹,约百骑,正朝我方而来!”
张珩眼神一凝:“可被发现?”
“尚未!他们似乎在搜寻什么,队形分散。”
机会!张珩心念电转。若能擒杀其头领,必能震慑鲜卑,更能拷问出与张纯勾结的详情。
“霸王营,随我来!其余人,据此处险要结阵,准备接应!”他一声令下,一夹马腹,乌云踏雪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般蹿出。五百白袍锐士紧随其后,如同雪原上刮起的一股白色旋风。
绕过一道覆盖着厚厚冰雪的山脊,前方山谷中的情景豁然开朗。果然有百余鲜卑骑兵,他们并未着统一的甲胄,皮帽裘衣,手持弯刀长矛,骑术精湛,在雪地上往来驰骋,似乎在进行围猎。为首一人,身材格外魁梧,披着一件显眼的狼皮大氅,头盔上插着数根色彩斑斓的雉鸡翎,正是其千夫长的标志。
那千夫长也几乎在同时发现了这支突然出现的汉军。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狰狞而轻蔑的笑容,举起弯刀,叽里咕噜地大吼了一声。鲜卑骑兵们顿时发出野狼般的嚎叫,纷纷拨转马头,毫不畏惧地迎着霸王营冲来!在他们看来,汉军多是步卒,即便有骑兵,在这苦寒的塞外,也绝非他们这些马背上长大的勇士的对手。
“结阵!锋矢!”张珩暴喝。
五百骑兵瞬间变换队形,以张珩为最尖锐的箭头,形成一个完美的冲击阵型,速度丝毫不减,反而更快!
双方距离急速拉近,已能看清对方脸上嗜血的表情和雪亮刀锋反射的寒光。
就在两股洪流即将对撞的刹那,张珩猛然从马鞍上立起,双腿死死夹住马腹,左手一按马颈,乌云踏雪通灵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撕裂风雪的龙吟般长嘶!他右臂单手持握那杆沉重的玄铁重戟,借着战马立起的冲势,朝着冲在最前的鲜卑千夫长,一式最简单的“力劈华山”,悍然斩下!
这一戟,没有任何花巧,只有最纯粹、最霸道的力量与速度!戟刃破开空气,发出鬼哭神嚎般的凄厉呼啸,仿佛连周遭的风雪都被这一戟斩开!
那鲜卑千夫长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化为极致的惊骇。他狂吼着举起弯刀试图格挡,另一只手还抓起一面皮盾护在身前。
“铛——咔嚓!”
先是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紧接着是木盾碎裂的脆响!玄铁重戟以摧枯拉朽之势,劈断了精铁打造的弯刀,砸碎了硬木包铁的皮盾,然后毫无阻滞地从那千夫长的左肩切入,自右肋劈出!
鲜血如同压抑已久的喷泉,混合着内脏的碎片,猛地泼洒在洁白的雪地上,触目惊心!千夫长连人带马,被这一戟生生劈成两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所有冲锋的鲜卑骑兵,脸上的狂热和轻蔑都化为了无边的恐惧和呆滞。他们勇冠部落的千夫长,一个照面,就被这黑甲汉将如同杀鸡屠狗般斩了?
“杀!”
张珩的怒吼如同惊雷,炸醒了呆滞的敌人,也点燃了身后五百锐士的熊熊战意!
重戟再次挥动,如同黑龙翻江倒海,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残肢断臂伴随着惨叫四处飞溅。没有任何鲜卑骑兵能挡住他哪怕一合!他根本不需要什么招式,纯粹的力量和速度,以及那杆无坚不摧的重戟,就是最有效的杀戮手段!
八百霸王营锐士紧随主将,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凝固的牛油,瞬间就将鲜卑人的队伍冲得七零八落。这些百战精锐本就武艺高强,装备精良,此刻在主将神威的激励下,更是将战力发挥到了极致。马槊突刺,长刀劈砍,配合默契,高效的屠戮着陷入混乱的敌人。
战斗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更快。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山谷中便只剩下遍地的尸体和痛苦呻吟的伤者,以及几十个被眼前修罗场景吓破了胆,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的俘虏。洁白的雪地被鲜血和污泥染得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张珩驻马立于尸山血海之中,玄铁重戟斜指地面,粘稠的血液顺着戟刃缓缓滴落,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红点。他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场狂暴的杀戮只是热身运动。白色大氅上沾染的点点血迹,如同雪地中傲然绽放的红梅。
一名队率押着一个看似头目模样的俘虏过来,此人手臂受伤,脸色惨白,看着张珩的眼神如同在看降临人世的神魔。
“问话。”张珩语气淡漠。
通晓胡语的向导立刻上前厉声喝问。那俘虏起初还嘴硬,但当张珩冰冷的目光扫过他时,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他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果然,鲜卑首领轲比能已与张纯秘密结盟。张纯许诺,若轲比能助他夺取幽州,便将代郡、上谷等北部边郡尽数割让给鲜卑,并开放互市,供给铁器盐粮。此次这队骑兵,便是奉命接应张纯派来的密使,同时侦察汉军边防虚实。
张珩听完,眼中寒光更盛。勾结外族,割让国土,这张纯当真该死!
他目光扫过那些跪地求饶的俘虏,略一沉吟,对向导道:“告诉他们,大汉刘皇叔在此。今日饶他们狗命,是让他们回去给轲比能带句话。”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传入每个俘虏耳中,即便他们听不懂汉话,也能感受到那话语中蕴含的无上威严与凛冽杀意:
“告诉轲比能,幽州,乃大汉之幽州!吾名张珩,张承霸!胡马敢南下牧马者,皆如此例!让他洗净脖子,等着我手中之戟!”
说罢,他重戟一挥:“滚!”
那些俘虏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也顾不得伤员和死去的同伴,拼命地爬上还能动的马匹,头也不回地向着北方仓皇逃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风雪似乎更大了些,吹动着张珩染血的大氅。他望着俘虏消失的方向,知道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轲比能耳中。
“打扫战场,带上阵亡弟兄,我们回去。”他沉声下令。
霸王营迅速行动起来,无声而高效。以微乎其微的代价,全歼百名鲜卑精锐,阵斩其千夫长,更获取了关键情报,此行目的已然达到。
张珩拨转马头,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染血的山谷。这只是开始,他要用手中的戟,为大哥刘备,也为这饱经战乱的幽州,杀出一个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