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穴”内那骤然飙升的能源读数和大规模神经接口同步信号,像一头被惊醒的巨兽发出的咆哮,震动着安全屋指挥中心每一个人的神经。顾夜白的反其道而行,非但没有让埃利奥特退缩,反而像是按下了某个更危险程序的启动键!
“他们在对陆宇哲做什么?!”林薇的声音因恐惧而尖利。屏幕上那代表神经接口活跃度的曲线,几乎要冲破图表上限,这绝不仅仅是监测,而是某种……强介入!
技术团队疯狂地分析着实时传来的数据碎片,试图解读那恐怖信号背后的含义。
“信号特征……与‘茧房’项目中关于‘人格覆写’和‘情感指令植入’的实验数据高度吻合!”一名分析师骇然道,“他们在尝试对目标进行强制性的神经调制!”
“目标是陆宇哲,”顾夜白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眼神却燃烧着地狱般的火焰,“但最终目标,是我。”
他瞬间明白了埃利奥特的恶毒计划——既然“雏鸟”不肯乖乖归巢,那就制造一个携带“病毒”的“信使”,主动将“瘟疫”带到“雏鸟”身边!埃利奥特要利用陆宇哲与他的关系和信任,将某种经过设计的、针对他人格弱点的“情感病毒”或“精神指令”,通过陆宇哲这个媒介,直接植入他的意识!
“必须阻止他们!”林薇抓住顾夜白的手臂,指尖冰凉,“强行神经调制的失败率极高,陆宇哲会崩溃的!而且一旦让他携带那种东西接近你……”
后果不堪设想!那将是比任何商业打击或物理伤害都更彻底的摧毁!
“强行攻击‘巢穴’呢?我们的阻断代码应该已经生效了!”山鹰急道。
“来不及了!”技术负责人脸色惨白,“神经调制已经启动,强行中断可能导致陆宇哲脑死亡!而且……‘镜像协议’似乎没有被触发,我们的阻断代码可能……没有起作用,或者对方有备用方案!”
绝望如同冰水,再次浇灌而下。
就在这时,顾夜白体内那个生物传感器传来的数据,再次出现剧烈波动!但这一次,波动的模式极其怪异,不再是单纯的“预期违背”,而是夹杂着一种……混乱的、带有攻击性的情绪模拟信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通过这个传感器,反向影响他的情绪状态!
“他在尝试反向干扰!”技术团队惊呼,“虽然强度很弱,但这证明他确实有能力通过这个通道做点什么!”
埃利奥特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测试他的“武器”了!
前无进路,强攻可能导致陆宇哲死亡和协议触发;后无退路,放任不管则陆宇哲将被改造,顾夜白也将面临巨大风险。
就在这进退维谷、几乎令人窒息的气氛中,林薇猛地抬起了头。她的眼中不再有恐惧和彷徨,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还有一个办法。”她的声音平静得异常,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让我去。”林薇看着顾夜白,一字一句地说。
“不行!”顾夜白想也不想地拒绝,语气斩钉截铁。
“这是唯一的机会!”林薇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埃利奥特的目标从来都是我!他想要‘星核’完整,想要看到我的‘数据’在他的操控下演变!如果‘星核’主动现身,出现在‘巢穴’,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我,这会打乱他所有的计划,包括对陆宇哲的调制!”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快速说道:“他对我的执着,会压倒他对你模型预测的依赖!这是那22%误差里,最不可控的变量!而我,可以利用他对我的‘研究欲望’,接近陆宇哲,寻找机会中断调制,或者……替换掉他准备植入的‘病毒’!”
她要去做那个闯入龙潭的诱饵,还要试图在恶魔的巢穴里,完成一次精准的“手术”!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顾夜白抓住她的肩膀,眼底翻涌着巨大的恐慌和愤怒,“你这是自投罗网!”
“我知道!”林薇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但这是救陆宇哲、也是保护你的唯一办法!我们不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必须由我们来设定战场!”
她抬起手,轻轻抚平他紧蹙的眉头,声音柔和下来,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夜白,相信我。就像我相信,无论我是否在你身边,你都能找到破局的方法一样。这一次,让我为你,为我们,去创造那个机会。”
指挥中心里一片死寂。只有设备运行的嗡鸣和林薇清晰而坚定的话语在回荡。
顾夜白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决绝,看到了那份与他同生共死的勇气,也看到了……破局唯一的可能性。
他了解埃利奥特,那个男人对“星核”的执念,确实可能压倒一切理性计算。林薇的冒险,是疯狂的,却也是目前唯一能打破僵局的、最具冲击力的变量。
他缓缓松开了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属于决策者的清明。
“山鹰。”他声音沙哑地开口。
“在!”
“准备最快的直升机,配备最顶尖的干扰和逃生装备。制定潜入‘巢穴’的备用路线,要快。”
“是!”
“技术组,全力配合,我要你们在微微身上安装最隐蔽的追踪和生命监测装置,建立一条绝密的单向通讯链路,确保我能随时知道她的情况。”
“明白!”
命令一条条下达,整个安全屋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为林薇这孤注一掷的行动全力运转。
顾夜白将林薇拉到一旁,从脖子上解下一条极其纤细的、坠着一枚小小黑色芯片的项链,珍重地戴在她的脖子上。
“这里面有一个紧急信号发射器,和一段我预设的、最高权限的识别代码。关键时刻,它或许能帮你。”他深深地看着她,“活着回来,微微。我等你。”
林薇握紧那枚带着他体温的芯片,重重地点头:“我一定会的。”
她没有再多说,转身走向已经准备就绪的山鹰和装备。背影单薄,却挺直如松。
直升机旋翼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海岛的宁静。林薇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别墅门口、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寂挺拔的顾夜白,毅然登上了直升机。
直升机拔地而起,载着孤身赴险的林薇,朝着西南方向墨脱山脉深处的“巢穴”,义无反顾地飞去。
顾夜白站在原地,直到直升机的灯光彻底消失在夜空中。他缓缓抬起手,按在自己左臂那个被植入传感器的疤痕上,眼神冰冷如极地寒冰。
埃利奥特·里斯本,你想玩一场关于人心和数据的游戏?
好。
我陪你玩到底。
只是,你恐怕忘了,当“星核”不再是被动承受的数据源,而是手握利刃、主动踏入棋局的战士时,这场游戏的规则,就该由我们来定了。
他转身,走回指挥中心,对技术团队下达了最后一条指令:
“启动‘抗体’计划。是时候,让那22%的误差,变成吞噬他的洪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