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市区，和苏梓分开後，林凡独自坐在路边的烧烤摊上，点了一堆肉串和一瓶冰啤酒。
炭火的焦香和肉类的油脂味勉强压下了鼻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属於纺织厂的焦臭和甜腥。
他猛灌了一口冰啤酒，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浇不灭心头那股沉甸甸的後怕和…莫名的空虚。
三万五千八。
手机银行App里，可用余额清晰地显示着这个数字。这是他有生以来拥有过的最大一笔可自由支配的巨款。
加上之前赚的，总收入已经相当可观，虽然还有一万五被冻结着。
换做一天前，他看到这个数字能乐得原地翻跟头，立刻冲去论坛商城把那把心心念念的雷击桃木剑（边角料）请回家。
但现在，他看着手机，却有点提不起劲。
仓库里那些绝望呜咽的“人茧”，扭曲燃烧的画面，还时不时在他脑海里闪回。
苏梓那句冰冷的“没救了”，言犹在耳。
钱是赚到了，但这钱…沾着点别的东西。
他以前觉得捉鬼就是搞笑、尴尬、忽悠，最多有点惊险刺激，无非是另一种形式的服务业。
但纺织厂的经历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告诉他这行当底下藏着真正残酷和危险的一面。那些乐子人论坛帖子的背後，可能是实实在在的人命。
“唉。”林凡叹了口气，又撸了一串羊肉。肉串烤得滋滋冒油，很香，但他吃着有点没滋味。
不行！不能这麽消沉！
林凡甩甩头，把那些负面情绪强行压下去。
危险怎麽了？哪行哪业不危险？上班还有可能过劳死呢！
正是因为危险，才更需要提升实力！才更需要赚钱买装备！
有钱才能买法器！有法器才能接更高级的委托！接更高级的委托才能赚更多的钱！这是良性循环！
对！良性循环！
林凡成功地说服了自己，顿时觉得手里的肉串又香了起来。
他三两下解决掉食物，结了账，意气风发地拦了辆车。
“师傅，去最大的文化市场！”
他记得那边有好几家看起来很唬人的“风水法器”店，以前他穷得只能在外面看看橱窗，现在，他林大师要去扫货了！
半小时後，林凡站在了一家装修得古色古香，门楣上挂着“乾坤阁”烫金牌匾的店铺前。
玻璃橱窗里，陈列着罗盘、铜钱剑、桃木剑、各种玉器挂件，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宝光灿灿，专业无比。
就是这了！
林凡挺直腰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土包子，推门走了进去。
门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店里面积不小，两排博古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法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一个穿着中式褂子、戴着圆片眼镜、留着山羊胡的老先生，正坐在柜台後面拿着鸡毛掸子掸灰。
听到铃声，老先生抬起眼皮，扫了林凡一眼，目光在他那身普通的衣着和空瘪的背包上停留了一瞬，又懒洋洋地垂了下去，没搭理他。
林凡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老板，这桃木剑怎麽卖？”他指着一把看起来和苏梓那把有点像的问道。
老板这才慢悠悠地放下鸡毛掸子，走过来，语气不咸不淡：“小哥好眼光，这是三十年雷击桃木心所制，纯阳正气，诛邪退避，一口价，八千八。”
林凡心里一咯噔，好家伙，比App论坛里还贵！
“那…那这个八卦镜呢？”他又指着一个看起来铜光闪闪的镜子。
“乾隆年间的古物，大师开光，镇宅化煞，效果显着，一万二。”
“这…这叠黄符纸呢？”
“上等朱砂手绘，龙虎山高功亲笔，一张一百八，一沓起卖。”
林凡听得冷汗都快下来了。这价格也太黑了！一张符纸一百八？抢钱啊！
他强作镇定，假装内行地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最後目光落在柜台角落里一个看起来灰扑扑、一点都不起眼的罗盘上。
“老板，这个呢？”
老板瞥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叹了口气：“唉，小哥，这罗盘…是个残次品，指针不太灵光，摆这儿充数的。你要诚心要，给五百块拿走吧，当交个朋友。”
五百？林凡心里一动。这价格听起来正常多了！罗盘可是好东西，苏梓那个看起来就很厉害，虽然这个旧了点，但万一捡到漏了呢？
“能看看吗？”林凡问道。
“随便看。”老板很大方地把罗盘拿了出来。
林凡接过罗盘，入手冰凉，材质似乎是某种金属，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刻度符文，中间的指针确实有点歪，颤巍巍的。
他试着注入一点微弱的灵力——这是他升级後隐约能感觉到的一丝气流。
指针猛地剧烈颤抖起来，胡乱转了两圈，然後啪嗒一下，歪倒在一边，不动了。
林凡：“……” 这何止是不灵光，这是报废了吧？
老板一脸“我早就告诉过你”的表情：“你看，我就说吧。这玩意儿没用，摆着都嫌占地方。”
林凡有点失望，正想放下，忽然，他背包里那个硬纸筒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手里的罗盘似乎也极其微弱地回应了一下？那感觉转瞬即逝，像是错觉。
嗯？难道这罗盘和他的“拖鞋圣剑”还有点感应？
林凡心里又活络起来。五百块，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就当买个玩具了！
“行吧，五百就五百。”林凡故作勉强地说道，“再给我来一沓那个…呃…效果差一点的符纸，便宜点的。”
老板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好嘞！小哥真是爽快人！我这还有批练习用的符纸，朱砂差点，但也能用，五十块一沓！再送您一支旧毛笔！”
最後，林凡花了六百块，买了一个报废罗盘、一沓质量堪忧的符纸和一支快秃了的毛笔。
抱着这堆“破烂”走出乾坤阁，林凡还觉得自己捡了便宜。
刚走到街角，就看到两个摆地摊的正在聊天。
摊主A：“刚才那傻小子，真花五百买了老刘头那报废罗盘？”
摊主b：“可不是嘛！那罗盘是老刘头五块钱从废品站收来的，摆了三年都没人要，今天可算开张了！”
摊主A：“哈哈哈！人傻钱多速来啊！还搭进去一沓废纸和一支破笔！”
林凡：“！！！”
他猛地回头，看向那家“乾坤阁”，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五块钱收的废品！卖他五百！
还以为捡了漏！结果是被当成猪宰了！
林凡感觉脸皮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低头看着手里那堆“破烂”，尤其是那个指针还歪着的罗盘，越看越像在嘲笑他。
“妈的…无商不奸！”林凡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果然，论坛商城虽然价格也不低，但至少明码标价，还有平台约束。这种实体店，水太深了！
他垂头丧气地往回走，第一次体会到有钱也花不出去的郁闷（主要是花得不值）。
回到出租屋，他把那堆“破烂”扔在桌子上，越想越气。
不行！这口气不能就这麽咽了！
他猛地坐起来，打开“灵异委托”App，点进论坛，找到【法器流通】板块，咬牙切齿地开始发帖：
【标题】：【血泪控诉！市中心“乾坤阁”黑店宰客！五块废品卖五百！新人千万避雷！】
【内容】：详细描述了自己被坑的全过程，最後附上那堆“破烂”的照片。
发完帖子，林凡才觉得心里舒服了点。
他拿起那个废品罗盘，越想越不甘心，又试着注入一丝灵力。
指针依旧歪倒着，毫无反应。
“废物！”林凡骂了一句，泄愤似的把它往桌子上一扔。
就在罗盘脱手的瞬间，他背包里的硬纸筒又轻轻震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那歪倒的罗盘指针，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那麽一丝丝？
林凡猛地瞪大了眼睛。
错觉？
他赶紧又把罗盘捡起来，仔细观察。
指针依旧歪着，没有任何变化。
他尝试再次注入灵力，依旧没反应。
但刚才那一下震动…
林凡看着手里的罗盘，又看了看背包里的硬纸筒。
难道…这俩废物点心…还真能发生点什麽奇妙的化学反应？
他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再研究研究。
毕竟，这可是他花了五百巨款买来的“宝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