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髓峡谷的夜晚在警惕与休养中度过。
次日清晨,当初升的阳光还未能穿透浓密树冠,只在崖壁顶端勾勒出一线金边时,云瑾便结束了调息。他虽依旧面色苍白,但眼神中的疲惫已散去大半,残存的神魂在星髓之力与自配药液的双重滋养下,总算稳固下来,恢复了些许推演之力。
他并未急于继续研究那枚“星骸令”,而是将目光再次投向了星核指引的那副路线图虚影——尤其是那个被重点标记的终点。
根据昨日的探查和星图显示,终点并非在峡谷之外,反而就在这条星髓矿脉的深处。
“明远兄,”云瑾看向同样结束晨练、正在活动筋骨的韩明远,“路线终点指向矿脉深处,我怀疑那里另有玄机。需前往一探。”
韩明远闻言,二话不说,抓起重新削制的木矛:“走。”
留下两名士卒看守营地并监视俘虏尸体,韩明远、云瑾带着另外两名精锐,沿着溪流,向着峡谷深处进发。
越往深处,两侧岩壁越发陡峭,其上镶嵌的星髓矿石品质似乎更高,个头更大,内部流淌的星辉也愈发浓郁灵动,将狭窄的谷底照耀得如同白昼。溪水也变得更加清澈,水底铺满了细碎的星辉砂砾,潺潺水声在静谧的峡谷中回荡。
行进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处天然的穹窿状洞穴入口。洞口被垂落的、散发着荧光的藤蔓遮掩大半,若非路线图精确指引,极易错过。
拨开藤蔓,一股比外界更加精纯、甚至带着某种古老沧桑气息的星辰之力扑面而来。
洞穴内部并不昏暗,穹顶和四壁都布满了天然形成的星辉晶体,如同星空倒悬。而在洞穴最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完全由某种暗蓝色、内蕴星斑的奇异石材垒砌而成的……古老祭坛。
祭坛呈圆形,共分三层,不高,却自有一股庄严肃穆之感。坛身刻满了密密麻麻、与星核表面纹路同源,却更加复杂玄奥的星辰符文。这些符文并非死物,而是在缓缓流转,如同呼吸般明灭,与整个矿脉,乃至更遥远的星辰隐隐呼应。
“这是……”云瑾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快步上前,仔细观摩着祭坛上的符文,“上古星纹!而且是最古老、最接近本源的那一种!这祭坛……绝非星骸殿所能建造,年代远比他们久远!”
韩明远虽不懂符文,却能感受到这祭坛散发出的那股浩瀚、纯净、与星临同源的气息,让他紧绷的心神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一丝。他持矛警戒四周,沉声道:“有何用处?”
云瑾绕着祭坛仔细观察,指尖轻触那些流转的符文,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信息与能量通道。
“若我推断不错,这应是一座‘星辰共鸣祭坛’。”他语气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并非用于祭祀,而是上古星修用来沟通星辰、汇聚星力、甚至……进行超远距离意念传递的设施!”
他指向祭坛最顶层中心,那里有一个凹槽,其形状大小,赫然与苏星临所化的那枚新生星核极为吻合!
“星临指引我们来此,恐怕就是感知到了这座祭坛的存在!若能以星核启动祭坛,或许能极大加速她与星核的融合进程,甚至……能让我们与她进行更清晰的沟通!”
这个推测让韩明远呼吸都为之一窒!能与她说话?能确认她的状态?
“如何启动?”他立刻追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云瑾眉头微蹙:“需要星核作为钥匙和能量源。但我们不能移动星核,风险太大。或许……可以尝试以与之同源的高纯度星髓,结合特定的共鸣法阵,模拟星核气息,进行有限度的激活。”
他立刻行动起来,指挥两名士卒,小心地从周围岩壁上开采品质最高的星髓原石,自己则开始以神念在祭坛周围勾勒辅助的共鸣符文。
韩明远帮不上忙,便持矛守在洞口,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外界,确保万无一失。
准备工作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当云瑾将最后一块拳头大小、内部星辉如同液态般流淌的极品星髓嵌入祭坛底层某个关键节点时,整个祭坛微微一震!
嗡——
低沉的嗡鸣声自祭坛内部响起,其上所有古老星纹骤然亮起!磅礴的星辰之力被引动,如同百川归海,从整个矿脉汇聚而来,注入祭坛!祭坛顶层的凹槽处,光芒尤其炽烈,隐隐勾勒出一个与星核一般无二的虚影!
“成功了!”云瑾低呼,脸色因力量消耗而更显苍白,眼中却充满期待。
韩明远也忍不住回头,紧紧盯着那光芒汇聚的凹槽。
然而,预想中苏星临清晰的意念并未传来。
凹槽处的光芒扭曲、汇聚,最终并未形成稳定的沟通通道,而是投射出了一副……模糊破碎、不断闪烁的画面!
那是一片无垠的黑暗虚空,背景是无数遥远而冰冷的星辰。一枚布满了新生纹路的星核正静静悬浮,其表面光芒明灭不定,内部那点意识火种如同风中残烛,似乎正与某种无形的、来自虚空深处的黑暗力量进行着艰难的对抗!
画面一闪,又切换到星核内部视角——无数星辰的碎片如同纷飞的萤火,环绕着一个微小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人形轮廓。那人形轮廓时而清晰,时而涣散,仿佛随时可能被周围的星辰碎片同化、淹没。
“……坚持……我在……重构……”
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的意念,伴随着画面碎片传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却也更加令人心痛。
这并非主动的沟通,更像是祭坛强行捕捉、投射出了星核内部正在发生的、凶险万分的蜕变过程!
韩明远看着画面中那脆弱的光芒人形,拳头死死握紧,指甲深陷掌心。他仿佛能感受到她正在承受的巨大痛苦与压力。
云瑾也是面色凝重,他明白了。苏星临的融合过程远非一帆风顺,她正在与星核本身、与无数星灵残志、甚至可能与渊核残留的黑暗力量进行着殊死搏斗。指引他们来此,或许不仅是寻求帮助,更是……在无意识中寻求一种精神上的锚点与支撑!
“星临!”韩明远忍不住低吼出声,声音沙哑,“撑住!”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呼唤,画面中那光芒人形猛地稳定了一瞬,朝着画面的方向微微“看”了过来。
一道清晰了许多的意念传来:
“……等……我……”
画面随即破碎,祭坛的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平静。模拟启动终究无法持久。
洞内一片寂静。
韩明远久久凝视着恢复原状的祭坛凹槽,胸口剧烈起伏。
云瑾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复杂:“看来,我们不仅要尽快恢复,还要想办法……帮她稳定星核内的局面。”
他们窥见的,只是冰山一角。
但至少,他们知道了她正在经历什么。
而几乎在祭坛光芒熄灭的同时,远在数百里外,一名身着暗金边黑袍、气息如同深渊般不可测的身影,猛地抬头,望向了星髓峡谷的方向,兜帽下,两点猩红的光芒亮起。
“……找到你了……窃取圣核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