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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读书 >  弃肉 >   第140章 守夜回响

“磐石”基地深处突如其来的、源于“星核碎片”的剧烈异动,在持续了约十分钟后,如同其爆发时一样,毫无征兆地平息了。只留下遍布基地各处的细微裂痕、闪烁的应急灯光、以及所有人心头那挥之不去的巨大震撼与疑惑。技术部门全力排查,确认基地主体结构无恙,但那股引动碎片的、混合了“高度活性生命源能”与“深层规则寂灭倾向”的复合波动,却成了最高机密,也成了悬在每个人心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林序和聂迟被要求暂留医疗区观察,上官海星将军需要确保这两把“钥匙”的状态稳定,并评估这次意外共鸣的风险与价值。

深夜,特殊监护静室内,林序躺在医疗床上,却无法入睡。白天的经历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回放:与聂迟那惊心动魄的协同作战、尝试引导星火接触寂灭时的微妙共鸣、以及最后星核碎片那撼天动地的反应……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深不可测的谜团。他体内新生的星火似乎也因此变得有些躁动不安,在经脉中缓缓流转,带着一种探寻的本能。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精神与肉体的双重透支终于压垮了他的意志。在医疗舱温和的能量波安抚下,林序的意识逐渐沉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

…… ……

不知过了多久,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弥漫着灰色雾霭的荒原上。脚下是干裂的黑色土地,天空中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永恒的、令人压抑的昏黄。万籁俱寂,连风的声音都没有。

这里是……哪里?梦境?

林序警惕地环顾四周,净光感知在这里似乎失去了作用,只能模糊地感应到极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

他迈开脚步,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每一步都沉重异常,仿佛踩在粘稠的泥沼中。灰色的雾气缠绕着他,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悲伤。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的雾气似乎淡了一些。隐约可以看到,一座低矮的、由黑色岩石堆砌而成的简陋哨塔,孤零零地矗立在荒原中心。哨塔已经残破不堪,塔顶飘扬着一面褪色严重、却依旧能辨认出剑与盾环绕星辰图案的旗帜——守夜人的旗帜!

林序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加快脚步,冲向那座哨塔。

越是靠近,那股熟悉的、带着坚守与牺牲意味的净光波动就越是清晰!虽然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但那波动……是博尔特先生!

他冲进哨塔敞开的、如同巨兽口部的石门。塔内空间不大,中央燃烧着一小堆篝火,橘红色的火焰跳动着,驱散了些许寒意和雾气。篝火旁,背对着他,坐着一个穿着残破守夜人长袍、身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疲惫的身影。

那背影……林序永生难忘!

“博……博尔特先生?!”林序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身影缓缓转过身。正是守夜人博尔特·史密斯!他的面容比记忆中更加苍老、憔悴,脸上布满风霜的刻痕,但那双眼睛,依旧如同鹰隼般锐利、清澈,充满了智慧与……一种看透宿命的平静。他看着林序,脸上露出一丝温和而欣慰的笑容。

“孩子,你来了。”博尔特的声音有些飘忽,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清晰地响彻在林序的心间。

“博尔特先生!您……您没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林序冲到篝火旁,急切地问道,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亲眼见到这位如师如父的长者,即使是在梦中,也让他情绪失控。

博尔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林序坐下。他添了一根枯枝到篝火中,火焰噼啪作响,映照着他沧桑的脸庞。

“这里,是现实与虚无的夹缝,是执念与记忆残留的‘回响之境’。我……确实已经陨落。你现在看到的,只是我留在‘观星者之证’和守夜人契约中的最后一缕残念,借助你与‘星核碎片’共鸣时产生的特殊波动,短暂显化于此。”

林序的心沉了下去,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确认,依旧痛彻心扉。

“孩子,不要悲伤。”博尔特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他的灵魂,“牺牲是守夜人的宿命,也是我们的荣耀。我能为你、为这个世界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留下这点指引。”

他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时间不多了,仔细听好。”

“你遇到的那个年轻人,聂迟……他身上的力量,并非邪恶,而是与你的‘星火’同源而异象,是构成这个世界基石的两极——‘源初之光’与‘归墟之寂’。光孕生万物,寂使万物归墟,本是循环之理。但‘潮汐’的侵蚀、‘虚无’的躁动,打破了这个平衡。”

“灰塔与魔族的‘葬星’计划,其真正目的,并非简单的毁灭,而是企图利用扭曲的仪式,强行撬动‘归墟’之力,让‘寂灭’提前降临,从而在毁灭的废墟上,按照他们的意志‘重塑’纪元。他们是在玩火,最终会焚尽一切,包括他们自己。”

“而你们……”博尔特的目光灼灼地看向林序,“你与聂迟的相遇,并非偶然,是命运在失衡的世界中寻求的‘再平衡’。光与寂的共鸣,是禁忌,也是唯一的希望。它能引动‘星核’碎片,正是因为‘星核’本就是‘源初之光’的结晶,它对代表着终结的‘寂灭’有着本能的排斥与吸引。”

“找到‘初火之墓’中封存的其他碎片,在真正的‘源初之光’照耀下,引导光与寂的力量达成平衡,而非湮灭。唯有如此,才能修复世界的伤痕,真正阻止‘葬星’,让一切回归正轨。”

博尔特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透明,篝火也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记住,林序……信任你的伙伴,即使他代表寂静。警惕灰塔,他们追求的并非新生,而是畸形的永恒。最重要的是……紧守你守护的初心,那是星火不灭的根源……”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身影渐渐消散在雾气中。

“博尔特先生!”林序急切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即将消失的光影。

“世界的天平……交给你了……我的……孩子……”博尔特最后的声音如同叹息,彻底消散。篝火熄灭,哨塔、荒原、雾气……一切都开始崩塌、远去。

林序猛地从医疗床上坐起,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衣衫。窗外,依旧是“磐石”基地的人造夜空,安静而冰冷。

但梦中博尔特的话语,却如同烙印般清晰刻在他的脑海。

光与寂的平衡……星核碎片……修复世界……

这不是梦,这是博尔特先生用最后的力量,跨越生死传递的讯息!是使命,也是最后的嘱托!

林序握紧胸口的“观星者之证”,感受着其中那丝微弱的、熟悉的温暖,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前路更加清晰,也更加沉重。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

为了博尔特先生,为了小茹,为了所有在黑暗中挣扎的生灵。

他望向静室门口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个在阴影中沉寂的身影。

聂迟……我们之间的宿命,看来比想象的,还要深邃得多。

天,快亮了。而新的征程,已然在梦中启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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