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荣把视频保存下来，反复看了不下十遍，直到手机屏幕发烫才按灭。
黑暗里，他睁着眼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那抹淡蓝色的光和悬浮的水杯。
这要是换在以前，他准会当是特效合成的噱头，可下午操场上那棵老树的异变还在眼前晃。
那白光裹着老树抽新芽的模样，绝不是普通的自然现象。
还有走廊里那阵奇怪的嗡鸣，指尖发麻的触感……
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坐起身，掀开枕头摸出个旧相框。
照片里爸妈搂着小时候的他，背景是城郊的青云山，妈妈手里还拿着串刚求的平安符。
那年他十岁，爸妈带他去爬山，回来的路上爸爸突然说：“这山上的空气不一样，好像吸进去都带着劲。”
当时他只当是爸爸爬山累了说胡话，现在想来，那话里会不会藏着别的意思？
正愣神时，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文凝发来的消息：“睡了吗？看新闻了没？城西那边有人说看到发光的鸟在天上飞。”
秦荣的心猛地一跳，指尖飞快地敲：“看到了，还有个隔空取物的视频，你信吗？”
“不好说……”文凝回得很快：“我爷爷刚才打电话，说老家院子里的井水自己冒泡泡，还泛着光，他说这叫地气显灵，让我最近别乱跑。”
秦荣盯着屏幕，呼吸渐渐沉了下来。
连乡下都有动静，这绝不是巧合。
他想起梦里爸妈被追杀时，那些人手里好像也有类似的光，只是颜色更深，带着股戾气。
“明天上学路上细说。”他回了句，放下手机掀开被子下床。
走到客厅，他打开爸妈房间的门。
这八年，除了定期打扫，他很少进来，怕触景生情。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他扫过书架上蒙尘的书，目光落在最底层一个上锁的木盒上。
钥匙是爸爸失踪前一天给他的，说“等你考上大学再打开”。
以前他总觉得是父母藏了什么惊喜，现在看来……
秦荣摸出挂在脖子上的小铜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咔哒”一声，锁开了。
盒子里没有想象中的存折或信，只有块巴掌大的黑色石头，表面坑坑洼洼，摸上去却带着点温热，像揣了个暖宝宝。
他把石头捏在手里，刚想凑近看看，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低头时，只见石头上渗出细密的血珠。
是他刚才太用力，被边缘的棱角划破了手指。
血珠落在石头上，竟像被海绵吸住似的渗了进去。
下一秒，石头猛地亮起红光，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秦荣差点脱手。
他咬着牙没扔，就见红光里慢慢浮出几行金色的字，像是直接印在空气里：
“灵气复苏，旧界重启。持此信物者，入青云秘境，寻昆仑遗脉……”
字还没看完，红光突然炸开，秦荣只觉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团滚烫的东西，无数破碎的画面涌进来。
穿着古装的人挥剑斩落发光的怪兽，云雾缭绕的山峰上插着柄巨剑，还有爸妈站在山门前的背影，妈妈回头冲他笑，嘴唇动着，像是在说“等你”。
“嗡——”
一声闷响，红光骤然熄灭，石头恢复了普通模样，只有他的指尖还留着灼热感。
秦荣扶着书桌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终于明白，爸妈的失踪从来不是简单的人口失踪。
他们知道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清晨的阳光漫过窗沿时，秦荣刚啃完半个面包。
他习惯性地走到文凝家楼下，晨露还挂在栏杆上，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
这样结伴上学的日子，他们已经过了快三年。
文凝背着书包出来时，秦荣把昨晚的遭遇一五一十讲了。
她蹙着眉，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灵气复苏？还有那块发光的石头？”她轻声嘟囔：“听起来像科幻片里的情节。”
秦荣也点头，总觉得那些光怪陆离的片段，更像是没睡醒时的幻觉。
两人走进教室时，喧闹声像潮水般涌过来：“听说了吗？灵气真的复苏了！”
“以后是不是能像小说里那样修炼飞天？”同学们七嘴八舌，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秦荣和文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不以为然。
直到端榕站起来。
那个平时安静的女生伸出手指，指尖竟泛起一层幽幽的蓝光。
她对着桌上的语文书轻轻一点，书页就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哗啦啦自动翻了十几页。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下一秒，后排的男生突然喊道：“我也能！”
他的指尖同样亮起蓝光，一道细弱的光束射向墙角的垃圾桶。
“哐当”一声，铁皮桶应声翻倒，垃圾撒了一地。
秦荣感觉喉咙发紧，文凝下意识攥住了他的袖子。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脸上，那些关于幻觉的侥幸，在眼前这幕诡谲的现实面前，碎得彻底。
原来，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
教室里的空气仿佛被那道蓝光点燃了。
端榕指尖的幽蓝还未散去，她自己也带着点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像是第一次发现这双写字、翻书的手，竟藏着这样的魔力。
后排那个男生更是涨红了脸，兴奋地挥着手指，又对着掉在地上的垃圾桶试了几次，蓝光时明时暗，垃圾桶在地上被推得滚来滚去，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
“真的能行！我刚才集中精神想推它一下，它就动了！”男生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的沙哑，却难掩激动。
这下再也没人怀疑了。
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重新涌起，比刚才更汹涌。
有人盯着自己的手指反复摩挲，有人急着凑到端榕身边问东问西，还有人干脆模仿着他们的样子，指尖对着书本、铅笔、橡皮，嘴里念念有词，教室里乱成了一锅粥。
秦荣的心跳得飞快，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块黑色石头正安静地躺在里面，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
昨晚那阵红光、金色的字迹、涌入脑海的破碎画面……此刻像被按下了重播键，在他眼前一遍遍闪过。
“灵气复苏……旧界重启……”他在心里默念着那几个字，忽然觉得这八个字沉甸甸的，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重量。
文凝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秦荣，他们……他们真的能做到……”
她的目光落在端榕泛着蓝光的指尖上，又飞快地移开，像是被那光烫到了似的。
“嗯。”秦荣应了一声，喉咙有些发干。
他忽然想起那块石头吸收他血液时的刺痛，想起红光炸开时脑子里的灼热。
那些同学是突然觉醒了能力，那他呢？这块石头，又会带给他什么？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
数学老师拿着教案走进来，看到教室里的乱象，皱起了眉：“吵什么？都高三了，上课铃听不见吗？”
可没人理他。
一个平时最调皮的男生举着手指跑到讲台前，兴奋地喊：“李老师！你看！我能让粉笔飞起来！”
他指尖努力凝聚着，却只看到粉笔在讲台上微微颤动了一下，没飞起来。
李老师愣住了，扶了扶眼镜：“王浩，你捣什么乱？赶紧回座位！”
“我没捣乱！”王浩急了：“端榕能让书自己翻页，赵磊能打翻垃圾桶！不信你问他们！”
李老师看向端榕和那个叫赵磊的男生，眉头皱得更紧。
端榕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犹豫着伸出手指，对着讲台上的一盒粉笔轻轻一点。
那盒粉笔“唰”地一下，凭空悬浮起来，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又轻轻落回原位。
李老师手里的教案“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脸色从错愕到震惊，最后变成了难以置信。
教室里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连刚才最兴奋的同学也屏住了呼吸。
过了足足半分钟，李老师才捡起教案，声音干涩地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没人能回答他。
这节课最终还是没上成。
李老师呆坐了十分钟，然后默默地收拾好东西走了，走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踉跄。
他一走，教室里彻底沸腾了。
“我就说昨晚的新闻是真的！城西那只发光的鸟，肯定也是因为灵气复苏！”
“那我们是不是也能修炼？像小说里那样，飞天遁地，长生不老？”
“快试试！说不定我们也有超能力！”
各种猜测和议论交织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兴奋、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这个他们熟悉了十几年的世界，好像在一夜之间，彻底变了模样。
秦荣没跟着起哄。
他拿出课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外。
操场上那棵老树，经过昨天的异变，此刻枝繁叶茂，绿意浓得像是要滴下来，在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泽。
他忽然有种预感。
从昨晚那块石头发光开始，从爸妈失踪的谜团被重新牵扯出来开始，他的人生，恐怕也要跟着这个世界一起，彻底偏离原来的轨道了。
放学时，校门口挤满了人。
家长们脸上带着焦虑，拉着自家孩子问东问西，讨论着今天学校里发生的“怪事”。
街道上的大屏幕里，原本播放着广告的画面，此刻正在插播紧急新闻，主持人用严肃的语气播报着各地出现的异常现象：“……本市多处市民反映，夜间可见不明发光体……邻市发现百年老树一夜开花……专家称目前原因尚不明确，请市民保持冷静，不信谣不传谣……”
秦荣和文凝挤在人群里，听着周围的议论和屏幕里的新闻，谁都没说话。
走到文凝家楼下，女孩停下脚步，抬头看着秦荣，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秦荣，你说……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秦荣看着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那里曾被石头划破，留下过一道浅浅的伤口，现在已经愈合了。
缓缓道：“不知道。但不管变成什么样，我们总得学着适应。”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昨晚我跟你说的石头的事……别告诉别人。”
文凝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我知道了。”她看着秦荣的眼睛，认真地说：“不管发生什么，你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秦荣心里一暖，扯了扯嘴角：“放心吧。上去吧。”
看着文凝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秦荣转身往家走。
路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脸上带着和他相似的复杂神情。
手机里的新闻推送一条接着一条，全是关于各地“异常现象”的报道，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石头，那点温热感似乎更清晰了些。
回到家，秦荣反锁上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黑色石头，放在台灯下仔细端详。
石头表面依旧坑坑洼洼，黑得像块普通的煤块，可在灯光下，却隐隐能看到内部仿佛有流光在缓缓转动。
秦荣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它。
没有刺痛，没有红光，什么都没发生。
他皱了皱眉，想起昨晚是血液激活了它。
难道需要再次滴血？
犹豫了一下，他找出一把小刀，在指尖轻轻划了一下，挤出一滴血珠，滴在石头上。
这一次，血珠没有被吸收。
它就那样停留在石头表面，慢慢凝固，变成了暗红色的小点。
秦荣愣住了。
怎么回事？
他不甘心，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石头安安静静的，毫无反应，就像一块普通的石头。
难道昨晚的一切，真的只是巧合？或者……需要别的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