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光晕在报表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周晋冀盯着“产品单一”四个字看了半宿,手指在冻肉供应的条目上反复划过——肉联厂现在只做鲜肉和粗加工腊肉,利润薄不说,天热了还容易坏;这也是资金回笼慢的症结之一。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窗纸上,他忽然想起前几天傻柱炖的卤猪头肉;那股子香得钻骨头的味道,让他瞬间坐直了身子。
“动物下水!”周晋冀猛地一拍桌子,油灯都晃了晃。肉联厂杀猪宰羊,每天剩下的猪头、猪肝、肥肠堆成小山,以前除了分给员工当福利,大多低价处理给公社,根本赚不到钱。
可要是做成卤味,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要备点卤货待客,这东西成本低、味道香;绝对是紧俏货。
更关键的是储存问题。他立刻想起空间角落里那台蒙着布的大家伙——那是当年缴获的美军真空包装机,铁壳子上还印着英文字样,当时没注意,就一直闲置着。
美军把这东西运到前线,大概是给野战食品做保鲜,只能说美军的战略运输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悍。可在周晋冀眼里,这简直是为卤味生意量身定做的宝贝。
“有设备,缺包装?”周晋冀翻出压在抽屉底的工业简报,上面印着“锦西化工厂塑料产量再创新高”的消息。国内早在1921年就有塑料生产,只是以前产量低、用途窄,现在不一样了,锦西化工厂的聚乙烯薄膜批量产出,用来做真空包装袋正好——防潮、耐放,还能印上肉联厂的标志,比油纸包装体面多了。
思路一下子通了:肉联厂出原料(动物下水),用美军设备做真空包装,再找个懂卤味的师傅掌勺,成本低、利润高,还能解决肉类变质的难题。
唯一缺的,是靠谱的卤味配方——这东西可不是随便调调就能香的,得是老手艺。
想到这,周晋冀揣着半包烟就出了门,直奔中院的傻柱家。此时傻柱正蹲在院里劈柴,孙小梅在厨房收拾碗筷;屋里传来何雨水写作业的钢笔划过纸的声响,一派热乎气。“柱子,忙呢?”周晋冀靠在门框上笑。
傻柱抡着斧头的手一顿,抬头见是他,赶紧把斧头扔在一边:“周厂长?快进屋!刚炖的萝卜汤还热着。”他以为周晋冀是来商量院里的事,没想到进屋坐下;周晋冀直接掏出烟递给他:“跟你借样东西——你那卤猪头肉的配方。”
傻柱愣了愣,随即挠着头笑:“我还当啥大事!那配方是我爸传下来的,不值钱。不过你要它干啥?你这肉联厂厂长还缺肉吃?”
“不是我吃,是做生意。”周晋冀把肉联厂的情况和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说明,“现在肉联厂账上紧,我想把那些没人要的动物下水做成卤味,真空包装起来卖,既能创收,又能解决储存问题。你这配方是金字招牌,有它在,咱的卤味肯定不愁卖。”
孙小梅端着汤进来,听见这话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啊!前几天我回娘家,我妈还说想做点卤货过年。”
傻柱这下彻底明白了,一拍大腿:“配方我给你!不光猪头肉,猪肝、肥肠、猪耳朵的卤法我都懂,保证跟我做的一个味儿。”他顿了顿,又有点犹豫,“可是我白天在轧钢厂上班,没时间去肉联厂盯着啊。”
“不用你天天去。”周晋冀笑着说,“我给你在肉联厂留个兼职,每天下班你过去一个钟头,教师傅们调卤料、掌火候,一个月给你开五十块工钱——比你在轧钢厂的工资都高。你刚装修完房子,手头肯定紧,这钱也能帮衬家里。”
五十块可不是小数目,傻柱眼睛都直了。孙小梅连忙拉了拉他的胳膊,示意他答应。“周厂长,你这是照顾我!”傻柱激动得脸都红了,“别说五十块,就是不给钱,你开口我也得去。不过咱先说好,配方可以用;但不能外传,这是我爸的念想。”
“放心,配方只传肉联厂的核心师傅,签保密协议。”周晋冀举起茶杯,“就这么定了。明天我让人把肉联厂的小厨房收拾出来,买好香料,你下班直接过去试卤第一锅。”
从傻柱家出来,周晋冀又去了趟办公室,连夜写了份详细的计划:让赵刚联系锦西化工厂,订购一批食品级塑料薄膜;让何小天带人清理那台美军真空包装机,找懂机械的师傅检修;让后勤组明天一早就去市场采购八角、桂皮、香叶等香料,务必保证齐全。
第二天下午,肉联厂的小厨房里香气就飘满了整个厂区。傻柱穿着白褂子,正站在大铁锅前搅拌卤料,锅里的猪头肉在酱油、香料的作用下,渐渐变成深褐色,油星子滋滋作响。
周晋冀站在门口,看着工人们小心翼翼地把卤好的猪头肉切成块,放进塑料包装袋,再通过真空包装机抽气密封,一个个鼓鼓的包装袋瞬间变得紧实,印在上面的“第三肉联厂卤味”字样格外清晰。
“厂长,您尝尝!”傻柱递过一块刚卤好的猪耳朵,周晋冀咬了一口,软糯入味,咸香适中,比他前世吃的卤味还地道。“就按这个标准来!”周晋冀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批先做五百斤,包装好后送供销社和销售点试卖,定价别太高,先打开名气。”
老陈拿着刚印好的价签走进来,脸上满是兴奋:“厂长,供销社的王主任听说咱做了卤味,特意打电话来,说要先订两百斤;还说要是卖得好,以后长期合作!”
周晋冀看着锅里翻滚的卤料,闻着空气中浓郁的香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他知道,这真空包装的猪头肉;不仅能解决肉联厂的资金难题,更能让肉联厂在即将到来的困难年景里;多一条生存的路子。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