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山带来的“蚀渊魔种”消息,像在看似安宁的海床底摸到了暗藏的毒刺,让山谷里的潮声都添了几分紧迫。小安不再只是漫无边际地与海洋共鸣,他的神识像浸了海心之力的细网,带着韧劲和精准,一寸寸筛过云逸真人指认的灵脉节点与怨念沉积地。归墟海渊太大了,即便有了大致方向,搜寻依旧像在沙里淘金,得耐着性子一点点排查。
他常坐在礁石上枯坐整日,冰蓝色的眼睛望着海面,却早已穿透千层碧波,探向深海。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礁石缝里的海草,连潮水滴在脸上都没察觉,眉心的暗蓝印记时明时暗,像在跟遥远海域的黑暗暗自较劲。偶尔被杂乱的愿力搅了心神,他就往海里探只手,让冰凉的海水顺着指尖淌进去,慢慢平复躁动。
小夭成了儿子最稳妥的后盾。她把云逸真人的玉简翻得边角发毛,结合辰荣秘术和皓翎古籍,一遍遍推演魔种的能量规律。药炉就没熄过火,她在炼一种“净源丹”——不是补灵力的,是能让感知变敏锐的,颗颗莹白如露,裹着淡淡的草木香,专门帮小安捕捉魔种那游丝般的邪祟气息。她还借着同心贝跟玱铉递消息,不说透魔种的事,只含糊提“深海有异动,需防邪祟”,为日后可能的合作留了余地。
数日搜寻,小安的神识终于在东南海域的碎星海峡有了回应。那是处古战场遗址,断裂的海岭像巨兽骸骨,底下藏着枚魔种。它比西荒那枚安静多了,依附的灵脉弱,自身也像受了伤,邪气淡得几乎要融进淤泥里,倒成了初试身手的好目标。
“娘,找到了。”小安从专注中回神,小脸上带着疲惫,却亮着兴奋的光,“在碎星海峡底下,像睡着了似的,不闹腾。”
目标定了,行动容不得拖延。小夭不敢大意,给小安塞了满袋净源丹和护神符,自己也备足了解毒、辟邪的丹药,还揣了几枚威力十足的破邪符,贴身藏好。
这次没化水影,小安心念一动,海水便凝聚成一艘梭形小舟——通体泛着月华似的蓝光,船身光滑得能映出鱼虾影子,穿行时连海水都没掀起半分波澜。母子俩坐上去,小舟像箭似的射向碎星海峡,悄无声息地融进深海。
越靠近目标,周遭越显死寂。海水从深蓝渐变成墨黑,发光的浮游生物都少见,只有些歪歪扭扭的深海藻,像挂在礁石上的破布条,随着暗流晃来晃去。断裂的海岭狰狞矗立,裂缝里冒出来的气泡带着硫磺味,闻着刺鼻。胸口像压了块湿冷的海泥,连呼吸都跟着沉滞。
小安操控着小舟,精准潜入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下潜千丈后,光线彻底消失,只剩小舟的蓝光照亮方寸之地。裂缝底部是片淤泥平地,中央半埋着枚拳头大的暗红色晶石,表面符文黯淡,只有微弱的红光像呼吸似的忽明忽暗——正是那枚魔种。
它是真的“乖”,没主动吸灵脉,邪气也收得死死的,看着就像块普通的石头。小安操控小舟停在两丈外,试着探出一缕极细的海心之力,像根软毛似的,轻轻碰了碰魔种。
就这一下,平静瞬间被撕碎!
魔种猛地一震,表面黯淡的符文“唰”地亮起,红得像淬了血,连周围的海水都被染得发腥!一股阴冷暴戾的意志顺着海心之力反扑过来,像毒蛇似的往小安神识里钻!与此同时,淤泥翻涌,几条黑红色的触手钻了出来,快得像闪电,顶端冒着细碎的血泡,带着蚀骨的寒气,直取水梭!
“小心!”小夭厉喝一声,手里的破邪金雷符瞬间激发!刺目的金光炸开,与触手撞在一起,“轰隆”一声闷响,雷光和邪气相互湮灭,淤泥被掀得漫天飞!
小安没慌,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冽,眉心暗蓝印记光芒大盛!磅礴的海心之力涌出来,化作一道湛蓝光柱,像巨锤似的狠狠砸向魔种!
“轰!”
整个海底裂缝都在抖!魔种发出刺耳的尖啸,血红护罩疯狂闪烁,硬生生扛住了一击。可这护罩韧性极强,不光没碎,还开始扭曲变形,想把海心之力裹住吞噬!
“用极寒!打它的节点!”小夭一边祭出第二枚符箓缠住触手,一边急声提醒。
小安脑子里瞬间闪过爹留下的冷意——不是冬海的冰,是连星光都能冻住的寂冷。他咬着牙,把体内那丝极寒意志拧成细线,周身温度骤降,海水里凝结出细密的冰晶!这道苍白寒流细如发丝,却带着绝对的寂灭气息,绕开正面碰撞,像条刁钻的水蛇,直刺护罩上能量流转的薄弱点!
“滋啦——!”
像冰锥扎进滚油里,护罩上瞬间裂开一道细纹,红光跟着颤了颤!
“就是现在!”小安眼里精光一闪,全力催动海心之力,光柱顺着裂纹猛冲进去!
“咔嚓!”
护罩应声破碎!魔种发出绝望的尖啸,核心处突然爆开一团浓稠的黑红色邪雾,里面裹着无数怨魂的哀嚎,带着强烈的腐蚀性,直扑小安!
“安儿退后!”小夭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后背对着邪雾,皓翎灵力裹着清圣莲华的香气,像张开的白帆挡住去路。邪雾撞在光盾上,“滋滋”作响,腐蚀得光盾剧烈波动,小夭脸色一白,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小安没退,他看着娘挡在身前的背影,心里一紧,双手按在娘的背上,掌心的暖意混着极寒之力,顺着娘的经脉淌进去:“娘,我帮你!”
海心之力与皓翎灵力交融,光盾瞬间稳固扩大,清圣莲华的药效被催发到极致!纯净的光芒像烈日融雪,迅速驱散了邪雾,那些怨魂的哀嚎也渐渐消散。
邪雾散尽,那枚魔种变成一块灰扑扑的石头,踩上去脆生生的,一捻就碎成了粉。
成功了!
小夭长舒一口气,转身紧紧抱住儿子,后背的冷汗把衣衫都浸湿了。小安靠在娘怀里,小脸上满是疲惫,却透着一股实战后的沉稳。他攥着掌心的碎末,轻声说:“娘,它刚才……好像很害怕,还有点不甘心。”
这是他们第一次主动清除魔种,有惊无险,既验证了海心之力与极寒法则的克制效果,也见识了魔种的凶险。母子俩没敢久留,清理掉现场痕迹,乘着水梭悄然离去。
夜色里的海风微凉,小安望着漆黑的海面,心里清楚——这只是斩断了深渊的一根小爪牙,更多的魔种还藏在深海暗处。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