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像一把温柔的刷子，将天际染成鱼肚白，继而晕开瑰丽的橘红。两辆经过深度改装、涂装低调的越野车，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如同苏醒的野兽，驶离了尚在沉睡的雨村，一头扎进苍茫的晨雾之中，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黑瞎子驾驶着领头车辆，墨镜遮眼，嘴角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手指随着车内音响播放的、节奏感极强的老旧摇滚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方向盘。他那副姿态，不像是要去探索未知险境，倒像是出门自驾游的驴友。
“我说花儿爷，”他侧头看了眼副驾上闭目养神的解雨臣，“你这梦做得可真够省钱的，连GpS定位都自带玄幻效果。倒悬的古城，啧啧，这要是开发成旅游景点，门票得卖多少钱一张？”
解雨臣眼皮都没抬，只淡淡回道：“开你的车。如果迷路了，门票钱从你那份里扣。”
后座上，吴邪还在核对物资清单，闻言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即又有些担忧地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张起灵坐在他旁边，一如既往地沉默，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无尽延伸的公路，像一尊守护神。
车队驶上高速，速度提了起来。起初一切正常，车流穿梭，阳光渐烈。黑瞎子看似随意，实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扫一眼后视镜。多年的刀头舐血，让他对周遭环境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行驶了约莫两个小时后，在一次常规的变道超车后，他的目光在后视镜上多停留了零点几秒，敲打方向盘的手指微微一顿。
“吴邪，”他语气不变，依旧带着点漫不经心，“看看后面那辆黑色轿车，无牌，车窗贴了深色膜，大概隔了五辆车距离，从咱们上高速就跟到现在，连咱们刚才在服务区临时停靠，它也跟着减速进了隔壁加油站，但没见人下车。”
吴邪心里一凛，立刻警惕起来，透过后车窗谨慎地观察。果然，一辆线条硬朗、没有任何牌照的黑色轿车，如同幽灵般，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被盯上了？”吴邪压低声音。
“十有八九。”黑瞎子嗤笑一声，“动作倒挺快。看来咱们这趟出门，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啊。”
解雨臣也睁开了眼睛，透过侧后视镜看了一眼，眼神冰寒。“能甩掉吗？”
“小意思。”黑瞎子嘴角一咧，露出雪白的牙齿，带着点狩猎般的兴奋，“坐稳了各位，咱们陪后面的朋友玩玩！”
他猛地一踩油门，越野车发出一声咆哮，车速骤然提升，如同脱缰的野马，在车流中灵活地穿梭起来。同时，他通过车载对讲机，简洁地通知了后面由王胖子驾驶的车辆：“有尾巴，跟上，随机应变。”
王胖子在对讲机里骂了句街，随即也兴奋起来：“得嘞！胖爷我秋名山车神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两辆越野车瞬间提速，在高速公路上演了一场现实版的速度与激情。黑瞎子的驾驶技术极其刁钻老辣，时而紧急变道，时而卡着限速的极限飞驰，利用大型货车做掩护，几次三番试图将那辆黑色轿车甩脱。
然而，那辆无牌车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驾驶者技术高超，反应极快，如同附骨之疽，无论黑瞎子如何变换节奏和路线，它总能死死咬住，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嘿，还是个硬茬子。”黑瞎子不怒反笑，反而被激起了好胜心。他看准前方一个岔路口，猛地一打方向盘，车辆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强行并线，驶离了主干道，拐进了一条车流相对稀少的省道。
无牌车毫不犹豫，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省道两旁是逐渐变得稀疏的农田和开始出现沙化的土地，视野开阔了许多。黑瞎子利用对地形的快速判断，专挑弯多路窄的路段行驶，试图利用视野盲区摆脱追踪。
在一处连续急转弯后，他猛地将车开下路基，冲进了一片生长着稀疏耐旱灌木的戈壁滩，扬起漫天尘土。王胖子的车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下来。
两辆车在颠簸的戈壁上狂奔，后视镜里，那辆黑色轿车也冲了下来，性能极佳，在非铺装路面上依旧紧追不舍。
“妈的，属狗皮膏药的！”黑瞎子骂了一句，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突然，他注意到右前方有一片因干旱而龟裂的洼地，裂缝纵横。
他心念电转，猛地一打方向，朝着洼地冲去，在即将冲入的瞬间，又是一个急转，轮胎在干硬的地面上划出深深的痕迹，险之又险地擦着洼地边缘掠过。
后面那辆无牌车显然没料到这一手，车速过快，来不及完全转向，一侧轮胎猛地陷进了一道宽大的地裂中，车身剧烈地颠簸了一下，速度骤减，车头甚至冒起了一丝白烟。
“漂亮！”吴邪忍不住喊出声。
黑瞎子没有丝毫停留，油门到底，越野车咆哮着冲出了戈壁滩，重新驶上了公路。后视镜里，那辆受损的无牌车挣扎了几下，最终停在了原地，越来越远，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搞定。”黑瞎子松了口气，得意地挑了挑眉，“跟黑爷爷玩追踪，还嫩了点。”
对讲机里传来王胖子的声音：“牛逼啊瞎子！那孙子估计得叫拖车了！”
危机暂时解除，车内的气氛轻松了一些。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仅仅是个开始。对方能如此精准地跟上他们，说明行踪早已暴露，前方的路，注定不会平静。
车辆继续前行，窗外的景色越发苍凉。绿色逐渐被一望无际的土黄色取代，远山如黛，天空高远，风也变得干燥而猛烈，带着沙尘的气息。
他们已经无限接近那片目标区域——广袤而神秘的内蒙古草原与荒漠的交界地带。
解雨臣望着窗外掠过的、如同异星球表面般荒凉壮阔的景象，轻声道：“我们到了。”
黑瞎子收敛了玩笑，墨镜下的目光也变得深沉起来。他降低车速，感受着车轮下传来的、与南方截然不同的坚硬触感。
“是啊，到了。”他低声回应，“好戏，这才刚要开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