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刚爬上藏经阁的飞檐时，李子就觉得丹田像揣了团暖玉。今晚的月色格外清亮，银辉透过竹窗淌在地上，凝成层薄薄的光毯，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桂花香——三长老傍晚在院里摆了坛桂花酿，说是给突破境界的弟子庆功，结果被李月偷喝了小半坛，此刻正抱着月牙打盹，脸颊泛着桃花般的红晕。
“月圆之夜最适合冲关。”紫老的声音带着符纸燃烧的脆响，李子识海里突然亮起片紫光，无数细小的符文在星辉中沉浮，“用你妹妹的月华之力当引，老夫的神魂符做桥，保准能冲破星辉境中期的壁垒。”
“放狗屁！”红老的声音炸得丹田嗡嗡响，李子突然感觉四肢百骸泛起热流，筋骨摩擦发出细碎的脆响，“冲关就得硬碰硬！把老夫的炼体火提到八成，保管一刻钟就能撞开壁垒，比你那慢悠悠的符道快十倍！”
两人正吵着，李月突然打了个酒嗝，怀里的月影狼被惊醒，甩着尾巴蹭她的手腕。小姑娘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发间的弯月簪斜斜挂着，鼻尖还沾着点桂花酿的残渍：“哥，满月说今晚的月亮像块大银饼，咬一口能补灵力呢。”
蹲在窗台上的满月立刻“嗷呜”一声，对着圆月抬起前爪，像是在附和李月的话。它爪子上还沾着片银辉，那是傍晚偷喝桂花酿时，不小心蹭到的月华凝结成的露珠。
“这狐狸倒有灵性。”青老的声音裹着水汽飘来，李子突然打了个寒颤，四肢的热流里渗进丝清凉，像炎夏里灌了口冰泉，“让月丫头坐在你对面，你们的灵力同源，能形成‘阴阳环’，比紫老的破符管用多了。”
李月听话地坐到李子对面，两人中间的青石桌上，摆着绿老特意送来的聚灵阵盘。阵盘上的七枚阵石在月光下泛着彩光，红的像炭火，蓝的似深海，紫的若星辰，正是白天在药圃用过的那套七彩阵石。
“手拉手。”绿老慢悠悠地说，阵盘突然亮起圈光晕，将兄妹俩笼罩其中，“让灵力顺着指尖流，像你妹妹绣的同心结那样缠在一起，别像红老劈柴似的硬来。”
李子刚握住妹妹的手，就感觉股清冽的月华之力顺着指尖涌来，像条冰凉的小溪汇入他的灵力江河。李月的睫毛上沾着细碎的银辉，在月光下忽闪忽闪，像停着两只银色的蝴蝶：“哥，你的手好烫呀，像刚出炉的灵薯。”
“那是老夫的炼体火起作用了！”红老得意地嚷嚷，李子的灵力突然暴涨，经脉里传来鼓胀的痛感，像要被撑裂的皮囊，“再加把劲！冲破这层壁垒，以后一拳能砸穿三层青石！”
“蠢货！”黄老气得用草木之气抽了抽他的经脉，李子突然感觉喉咙里涌上股清甜，像是含了片薄荷叶，“灵力太燥会伤根基！快用老夫的清心草汁压一压，你看月丫头的月华之力都被你烧得打卷了！”
果然，李月的眉心泛起层薄汗，原本流畅的月华之力变得断断续续，像被狂风搅乱的溪流。满月突然从窗台跳下来，用尾巴卷着块冰晶塞进李月手里——那是青老藏在屋檐下的“凝露”，能瞬间平复躁动的灵力。
“稳住心神。”紫老的声音变得严肃，识海里的符文突然加速旋转，形成道紫色的漩涡，“想象你的灵力是匹烈马，月丫头的是缰绳，既要往前冲，又不能脱了缰。”
李子深吸一口气，试着引导灵力与妹妹的月华之力交融。红老的火与青老的冰在经脉里纠缠，竟化作道温润的暖流；黄老的草木之气顺着月华蔓延，在灵力边缘织出层翠绿的薄纱。当这股融合的力量撞向境界壁垒时，他听见“咔嚓”一声轻响，像初春河面裂开的薄冰。
“成了！”七老的声音罕见地同步。
李子突然感觉识海一阵清明，原本模糊的星辉境中期壁垒彻底消散，无数精纯的灵力从四面八方涌来，顺着聚灵阵盘的纹路钻进他的经脉。他低头看向掌心，星辉之力比之前浓郁了数倍，在月光下流转时，竟泛出淡淡的七彩光晕。
“哥，你的眼睛！”李月突然惊呼，手指着他的瞳孔。李子下意识摸向眉心，发现那里多了道银色的印记，形状像弯新月，正是妹妹发间弯月簪的模样。
话音未落，李月突然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的眉心也浮现出同样的印记，只是颜色更淡，像蒙着层薄雾。原本温顺的月华之力突然暴走，在她体内横冲直撞，连满月递来的冰晶都镇不住。
“不好！”紫老的声音带着惊慌，“月丫头被你的灵力引动，也要突破了！但她的根基太浅，怕是撑不住月华之力的冲击！”
红老刚想往李月体内灌炼体火，就被青老的冰气冻住了经脉：“你想烧死她吗？用你的火只会让月华之力更燥！”
混乱中，李子突然想起黄老说的“草木共生”。他反手握住李月的双手，将自己刚突破的星辉之力分成七股，用不同的力道安抚她体内暴走的灵力——红老的火属性包裹住最燥的月华，青老的冰气抚平最烈的锋芒，绿老的阵法之力则像网一样兜住四散的力量。
“想象你在绣护心符。”李子的声音带着星辉的温和，一点点渗入妹妹的识海，“针脚要匀，力道要轻，就像你给月牙梳毛那样。”
李月的睫毛渐渐平稳下来，她的眉心浮现出更多的银色纹路，与李子掌心的七彩灵力交织，在两人周围形成个巨大的光茧，像枚裹着月光的琥珀。聚灵阵盘上的七枚阵石突然腾空而起，在光茧外组成个旋转的北斗七星，将天地间的月华之力源源不断地引向两人。
“这是……‘双星同辉’！”绿老的声音带着惊叹，“上古传说里的修炼异象，没想到今天能亲眼见到！”
光茧内，李子感觉自己的灵力与妹妹的月华之力彻底交融，像两棵根系相连的古木，共享着同一片土壤。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妹妹识海里的景象——那里有片清澈的湖泊，湖边开着无数银色的花，正是月华之力的本源。而李月也能触碰到他丹田内的七股灵力，像七个吵吵闹闹却彼此扶持的老头。
不知过了多久，光茧突然炸开，化作漫天星屑。李子和李月同时睁开眼，眸子里都映着轮满月，连呼吸都变得同步。李月的月华之力比之前浓郁了三倍，指尖流转的银辉能在青石上留下淡淡的印记；而李子的星辉之力则多了丝温润，像淬了月华的钢，刚柔并济。
“突破了！两人都突破了！”红老的笑声震得屋顶落灰，“我就说硬碰硬才管用，你看这力道，比之前强了五成！”
李月突然咯咯笑起来，指着李子的头顶：“哥，你头发上长小草啦！”果然有株翠绿的嫩芽从他发间钻出来，叶片上还挂着黄老的草木之气——老头刚才偷偷往灵力里掺了点催生草籽，说是“添点生机，稳固根基”。
满月和月牙突然对着月亮长嚎，声音里带着喜悦。两只小兽的眉心也浮现出小小的月牙印，在月光下闪着微光，显然也沾了突破的光，灵性更足了。
正欢喜着，院门外传来趿拉拖鞋的声音。三长老举着个酒葫芦站在月光里，醉醺醺地打了个哈欠：“吵什么呢？老夫的桂花酿都被你们震洒了……咦？这不是‘双星同辉’吗？”
老头突然清醒过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你们俩……竟能引动天地异象？”他围着两人转了三圈，突然一拍大腿，“难怪云丫头说你们兄妹是‘星月同生’，天生的修炼奇才！”
李月刚想说话，突然打了个饱嗝，喷出团带着桂花香的白雾。白雾落在青石上，竟凝成朵银色的花，花瓣上还滚动着露珠——那是她突破后，月华之力与桂花酿灵力结合的奇景。
“好！好！”三长老笑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把手里的酒葫芦塞给李子，“这坛‘醉流霞’给你们庆功，比之前的桂花酿烈十倍，能助你们稳固境界！”他突然压低声音，“别让绿老知道，那老头上次偷喝我的酒，被我用催生藤缠了半宿。”
夜深时，兄妹俩并肩坐在门槛上。满月蜷在李月怀里打盹，月牙则趴在李子脚边，啃着三长老送来的灵果。月光淌在他们身上，像盖了层银色的锦被，连呼吸都带着淡淡的星辉。
“哥，我好像能听懂满月说话了。”李月突然小声说，指尖轻轻点着小狐狸的耳朵，“它说三长老的酒葫芦里藏着只灵蝶，喝醉了就会飞出来跳舞。”
李子刚想回应，就听见丹田内的七老又开始争吵。红老说该趁热打铁冲击下一个境界，紫老坚持要先画几张稳固神魂的符，黄老则惦记着明天该给他们炖什么补汤。
他笑着摇了摇头，握紧妹妹的手。掌心的七彩灵力与她的月华之力再次交织，在月光下画出道美丽的弧线，像座连接着星与月的桥。
远处的演武场传来晨练的钟声，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但此刻，李子只想沉浸在这温柔的月色里，感受着体内流淌的灵力，听着身边妹妹的呼吸，还有丹田内那些熟悉的争吵——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像首最动听的修行乐章，指引着他继续向前。
月光下，两只小兽的呼噜声、七老的争吵声、远处的钟声、近处的呼吸声，都融化在温柔的银辉里，酿成了坛名为“成长”的酒，醉了岁月，暖了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