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琦念着这事,于是次日一早便起来了。
毕竟若是那人在船上做了手脚,她自然要早点去,免得其上的证据被人抹掉。
只是这船只的打捞却是个问题,需要付出许多人力物力不说,最主要的则是这事情必须要官府在一旁统筹才行。
于是孟琦便去找了老爷子。
老爷子一听便是头大如斗:“你这孩子,就不能消停一会儿,日日给你外公我找事干。”
他毕竟没有实际的官职在身,日日腆着一张老脸在县令那里叫县令帮忙,别说,他还真是有点面上烧得慌。
再一听这事可能还涉及了镇上其他的富贵人家,那以那县令那滑不留手的模样,如何能愿意呢?
虽然这方家确实可怜,但看自家外孙女这上心的程度,却让他也奇怪了起来:“你何故如此上心?”
按理说,孟琦帮那家人寻了大夫来,又出了大半的药费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何至于如今还要帮这家人查个清楚?
孟琦知道老爷子敏锐,此刻便垂下了眼帘来,老老实实道:“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这事查清楚对我们有好处。”
自从知道方三家的事之后,冥冥之中,她总觉得这事她该管。
再加上齐元修的那一番话,这才让她彻底的下定了决心。
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不如便赌一把。
老爷子叹了口气,但自家的孩子,只能宠着了。
“罢罢罢,我便再去一趟。”
这事说来也简单,既然是他们自己出钱,县令那边便也好说,再加上自己这边还有两个年纪尚小便在府试得了好成绩的孙儿和徒弟。
就算是看在那两个孩子的面上,想来县令也不会拒绝。
至于对方被抓出来之后会不会打击报复?
老爷子一哂,如今在这寒山镇,他倒是真没有怕的人家。
毕竟这富贵人家与之前那李忠不同,李忠家中没有多少资财,不过一布衣百姓罢了,自然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但这些富贵人家不一样,只要不是什么抄家灭族的大罪,他们便不会鱼死网破。
如今不过死了一个帮工罢了,而那方家父子二人不是没死吗?
说句不好听的,这种事对于他们那些人家算不上什么大事。
区区一个帮工的命,算得了什么?不过一草芥罢了。
只不过这事要是揭发出来,对于那家人而言,到底跌面。
刘县令今日一大早便觉得自己的眼皮跳得厉害。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于是他今日自从上职,便打起了十分的精神来。
直到底下的人说苏家老爷子求见,他便终于知道这眼皮子是为什么跳了。
刘县令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道:“叫他进来吧。”
只是不知道这家人又要作什么幺蛾子?
他对于这家人实在是又爱又恨,爱他家出了个小掌柜,又出了两个神童——这些可都是他的政绩的一部分啊!
但恨也是真恨,恨这家人总有莫名其妙的事情缠上身,虽知道许多事情怪不了他们,可也真是让人头大啊!
想他刘县令也不求升迁,不过只想安安稳稳地在这寒山镇上做个县令罢了。
但愿今日这苏砚安没有什么大事要找他。
刘县令在自己的心中祈祷着,而老爷子也是这时候进来了。
老爷子拱了拱手,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给了刘县令一个眼神,接着便道:“苏某有一事相求,不知……”
刘县令心中一紧,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啊?竟还要自己屏退四周?
又莫名的有点安慰,还好还好,知道与自己私谈,想来是还有可谈的余地。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若是这苏砚安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嚷嚷出来,那才是真的要糟。
虽然不知道老爷子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求见,但刘县令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刘县令的预感很准。
听老爷子说完,刘县令几乎要哭了出来。
“苏兄,下次可以叫你家孩儿多在家中玩耍。”
“实在不行就来我府上玩玩,我府上虽然不大,但也有假山和一小潭,家中还有一年纪差不多的孙儿,虽不如您家那几个聪明伶俐,但陪着贵府公子小姐玩闹还是可以的。”
他由衷的希望那几个孩子少出门。
苏老爷子有些尴尬,但这事总不能不解决,见老爷子承诺花费的银钱都由自己出,刘县令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他能怎么办呢?
其他的富贵人家不是什么好惹的,那苏家就好惹了?
再看那小掌柜和那两个男孩,均是一副大有作为的模样,眼看着最多十年,这两家人便要起来了。
而这两家人都从是他寒山镇出来的,天然地便带了一分亲近出来。
如今上赶着烧那两家灶的人可不少,自己这边自然没得将那两家往出推的。
自己虽然再过几年就要致仕了,可自己还有儿子和孙儿,即使为了自己的儿孙计,也要与这两家人打好关系。
于是刘县令咬咬牙,便答应了老爷子。
只能对不住那如今还不知名的人家了,谁叫这镇上的富贵人家,都没有一家的子孙比得过苏、齐两家呢?
再者说……
刘县令安慰自己,说不定那船打捞上来之后发现没什么问题呢?
虽然这可能小,但也不是没有不是吗?
刘县令在心中默默祈祷,只希望这事最好什么都查不出来。
最好是个意外,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只是虽然老爷子叫了官府这边的人来打捞沉船,但这却不是一两日便能打捞上来的。
近日里雨多,总要保证那些下水的水摸头的安危,因此这事是急不来的。
见事情暂且没有解决,孟琦急也没用,于是只能将视线转往他处。
这天,她吃着碧娘拿手的鱼羹汤,笑眯眯对珍珠道:“这鱼羹汤倒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美味。”
珍珠也感叹道:“上次去鱼市的时候,见碧娘子没有开摊,我还以为以后要吃不到了呢,谁承想阴差阳错之下,以后姑娘想吃的时候随时都能吃了。”
听珍珠提起上次去鱼市的时候,孟琦突然出神,手中的勺子落在碗中,鲜美的鱼汤溅了出来,落在了孟琦今日刚换的衣裙上。
珍珠“呀”了一声,心疼不已,孟琦却没空听珍珠说话,猛然站起了身。
她知道她那天没抓住的一抹灵光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