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重归“静默”的清籁岛,陈御风的目光转向西南方的海只岛。那里传来的气息颇为复杂,既有战争留下的创伤与悲痛,也有海只子民独特的祈愿之力,但最引他注意的,是一股潜藏在岛屿深处、与深渊同源却更为隐晦精纯的黑暗气息,如同在洁净画布上悄然蔓延的墨点,带着令人不悦的“不协之音”。
他一步跨越海域,踏上海只岛的土地。与鸣神岛的肃穆、八酝岛的荒芜、清籁岛的狂暴不同,海只岛带着一种异质的、源于大蛇奥罗巴斯遗泽的柔美与哀伤。珊瑚宫建筑风格独特,然而空气中弥漫的不仅是悲伤,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虚弱的衰败感,源头正是那潜藏的黑暗。
他并未惊动任何反抗军士兵或海只民众,身影如同融入了光影的变换,径直向着那股黑暗气息的源头——位于岛屿某处隐秘山谷的“渊下宫”入口方向行去。越是靠近,那股源于远古深渊的冰冷、死寂、带着强烈“剥夺”意味的气息便越是清晰。它正在缓慢而持续地侵蚀着海只岛的地脉,造成所谓的“圣土化”,即生命力的流失与土地的沙化。
在山谷入口处,他遇到了正带着几名巫女,试图布置结界延缓侵蚀的珊瑚宫心海。
心海此刻面色凝重,额角见汗,显然维持结界对抗那无形的侵蚀消耗巨大。她猛地察觉到有人靠近,抬头望去,只见一位气质超然的青衫客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正平静地注视着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山谷深处。
“你是……” 心海心中一惊,此人能无声无息穿过外围守卫到此,绝非寻常。她立刻联想到最近在稻妻各地流传的关于神秘强者的传闻,尤其是八酝岛秽瘴被清、清籁雷暴静默的消息。
陈御风没有理会她的询问,目光越过她和那摇摇欲坠的结界,直接落在了山谷深处那扭曲的空间节点上。“源自黑暗的蛀蚀,亦是聒噪。”
他并未做出任何复杂的动作,只是抬起右手,掌心对着那山谷深处,轻轻一握。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但珊瑚宫心海和她的巫女们却清晰地感觉到,脚下大地传来一种奇异的“愈合感”。那如同附骨之疽般不断侵蚀土地的“圣土化”进程,戛然而止。山谷深处传来的那股令人心悸的黑暗冰冷气息,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掐断,瞬间衰弱下去,虽未完全消失,但其对现世持续不断的侵蚀力,被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彻底“隔绝”了。
笼罩在心头的沉重压力骤然减轻,心海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维持的结界光芒因为失去对抗目标而缓缓稳定下来。她再看向那青衫客,对方已然收回了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此间蛀蚀已止。” 陈御风平淡地陈述了一个事实,随即目光扫过心海,看到她眼中残留的疲惫与深处对海只未来的忧虑,补充了一句,“根源在地脉深处,非此界表象。暂阻其蔓延,足矣。”
他并未打算此刻便深入渊下宫去解决那远古的黑暗,那需要耗费稍多的时间,而他现在并无此意。暂时隔绝其对海只岛的持续伤害,清除掉最扰人的“杂音”,便已达成目的。
说完,不等心海从巨大的震惊和感激中回过神来,陈御风的身影已如清风般消散,不留丝毫痕迹。
心海怔怔地望着他消失的地方,又感受着周围明显恢复生机的土地,心中波澜起伏。困扰海只多年的圣土化危机,竟然就在这陌生强者举手投足间被遏制了?这份力量,已然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传令下去,” 心海迅速收敛心神,对身旁同样震惊的巫女吩咐道,“今日之事,列为最高机密,不得外传。另外……加强对渊下宫入口的监视。” 她意识到,稻妻来了一个足以改变一切的存在,而海只岛的命运,或许也因此迎来了转机。
陈御风离开了海只岛,重新回到鸣神岛的范围。他能感觉到,稻妻整体的“杂音”水平已经下降了许多。最大的几个污染源和噪音源已被清理,剩下的,更多是人与人之间的纷争与理念的碰撞。
他在离岛的一处高处驻足,遥望着天守阁的方向。能清晰地感知到,那里原本冰冷僵硬的“永恒”法则,正在变得松动,内部似乎有两种意志在激烈地冲突着。那是人偶将军的固有程序与雷电影本我意识的挣扎。
“看来,那躲藏的灵魂,已有抉择之兆。” 他淡淡自语。对于稻妻内部的这场变革,他并无兴趣参与,只需最终结果不再产生令他厌烦的“聒噪”即可。
他的目光掠过市井街巷,看到了人们脸上依旧带着忧虑,但也多了几分此前未曾有过的、对未来的细微期盼。锁国令与眼狩令的高压,似乎因为接连发生的“神迹”和天守阁的异常,而出现了一丝裂痕。
“此间事,渐趋明朗。” 陈御风收回目光,不再关注。稻妻的篇章,于他而言,已近尾声。只待那最终的“噪音”源——天守阁内部的纷争落定,他便可以离开,前往下一个国度,去聆听或许不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