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芜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时,我正将最后一道密旨封入龙匣。她脚步很轻,但我知道她有急事。
“金府祠堂的信烧了,风掀起来一角,是‘海阳’两个字。”
我抬手示意她停下。这句话不需要解释,我已经明白。
金家内部确实有人勾结海外势力,但金元宝本人是否知情,现在不能定论。若立刻动手,商路必乱,前线粮草也会断。我必须稳住他,也稳住整个调度系统。
我起身走到案前,铺开全国舆图。东海岸线被红笔圈出,折冲角的位置画着一个蓝鳞标记。北境战线上,敌军主力仍在集结。苗疆方向,青鳞令已现三次。
三方联动,时机就在近日。
我写下第一道命令:封锁金府所有对外文书往来,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出。第二道命令:调户部左侍郎暂代市舶司事务,暗中接管金家海运账目。第三道命令:传摄政王萧绝,即刻入宫,紫宸殿东阁议事。
半个时辰后,萧绝来了。
他披着玄甲,靴上还沾着夜露。进殿后未行礼,只看着我。
我把地图推到他面前。他低头看了很久,手指划过折冲角。
“水师能埋伏?”
“能。”我说,“但浓雾连日不散,他们不敢轻动。”
他点头。“那就等雾散。”
“不用等。”我拿出司星辰留下的卜辞笔记,“寅时三刻,气转东南,雾必开。”
他看向我,眼神微动。
我们开始制定计划。双线并进,内外合击。他率主力迎击北境敌军,我坐镇中枢调度资源。同时,水师精锐已在折冲角外海潜伏,只待信号。
次日早朝,我当众宣读截获的密文:“血月升起,万蛊齐鸣,新王登岸。”
群臣哗然。
谢知章出列反对,说此乃妖言惑众,不宜兴兵。我命人呈上苗疆蛊师供词、海图航线、金佑购铁器的凭证。七份证据摆在太极殿中央。
“这不是边患。”我说,“这是要亡我大晏。”
满殿寂静。
我宣布进入战时体制。暂停一切非必要议政,违令者以通敌论处。苏玉衡奉命撰写《讨逆檄文》,三日内刊发全国。金元宝虽被监视,仍令其主持后勤调度。我要用他的网络,也要看他如何选择。
当天下午,暗卫突袭泉州秘密据点。缴获铁器三千件、蛊毒原料二十箱、联络信札五封。其中一封明确写着:“海阳坊接应,四更启航。”
我立即传令水师:“雾开即进,见蓝鳞旗者,焚舟不留。”
边境战场上,萧绝已抵达前线。
他亲自带队,发动火鸦阵。数百只绑着油布的鸟飞入敌营,引燃栅栏。敌军慌乱南移,中军空虚。他命骑兵绕后突袭,直取指挥部。
一战斩将三人,敌军溃退十五里。
与此同时,折冲角海域浓雾未散。水师按兵不动。我守在宫中,翻看星象记录。寅时两刻,风向微变。我立刻下令出击。
黎明前一刻,雾散。
七艘巨船出现在港湾入口,船帆残破,上面蓝鳞图案清晰可见。
水师放火箭,点燃火油阵。整支船队陷入火海。敌首未能登岸,葬身海底。
琅琊海国“海神之子”覆灭。
消息传来时,我正在审阅战报。绿芜进来通报:“月涟漪昨夜吐血,今晨死在牢中。”
我立刻赶往地牢。
御医正在查验尸体。我注意到他唇色未变,指尖温热。再查脉搏,极细微,但未断。
“假死。”我说,“布反蛊结界,封闭出口。”
两日后,深夜。
地牢守卫回报,牢房内有轻微响动。我带人前往,果然见月涟漪正欲破墙逃遁。他身上带着一枚蛊卵,准备植入替身,制造“魂飞魄散”假象。
他被捕后招供:南峒祭坛已设,欲行“万蛊噬魂阵”,借战死者怨气反扑京城。
我当即调禁军南下,携沈槐、黎九娘同行。三日后,祭坛被捣毁,十余名蛊师落网。苗疆极端派彻底瓦解。
北境战事也在同日终结。
萧绝率军收复全部失地,敌国遣使求和。我准其请降,但要求撤军三十里,交出主谋将领三人。
战后,民生疲敝。
我颁布《安民诏》,减免三年赋税,开放官仓赈济。严令禁止军功占地,违者革职查办。查获的敌产、叛资全部充公,设立“抚恤基金”,抚慰阵亡将士家属。
百姓开始安定。
春日祭天大典当日,我与萧绝同登祈年台。
礼乐响起,百官肃立。香烟缭绕中,我转身看向他。
“这些年,你始终在我身后。”
他单膝跪地,没有说话。
他从怀中取出一柄旧剑。剑身染血,剑柄磨损。那是他当年重伤濒临时贴身佩戴的那一把。
我伸手接过。
剑刃映出朝阳,光落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