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那声锁链轻响还在耳根里回荡,陈凡没动。
他站在原地,右手攥着玉佩,左手还捏着那片衣角。指节僵得发麻,血从掌心渗出来,顺着虎口往下滴,砸在石台上,一滴,又一滴。
阵台已经安静了。八根石柱沉默地立着,符文熄灭,地面的裂缝合拢得严丝合缝,像是从没裂开过。可他知道,刚才那一幕不是幻觉。
紫凝真的没了。
他低头看手里的玉佩。半块,边缘参差,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正面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纹路细腻,线条流畅,隐隐有灵光在纹路间游走。他记得这玉佩,以前在她腰间见过,只是从没见过她拿出来,更没想过,会是以这种方式交到他手里。
他闭了闭眼。
脑海里又浮现出她最后那个眼神。不是怕,也不是恨,而是一种他看不懂的平静。她冲进阵眼边缘,用血去干扰阵法,不是为了破阵,而是为了给他争取时间。她把玉佩扔过来,喊的是“去归墟找我”,不是“救我”。
她早就知道会这样。
陈凡缓缓蹲下,膝盖抵着冰冷的石面。他把玉佩贴在眉心,闭眼,神识沉入灵魂空间。
混沌青光一闪,空间内那棵青莲树忽然轻轻一颤。树干上的龙纹泛起微光,与此同时,玉佩上的凤凰纹竟也微微发烫,一道极细的金线从他掌心延伸而出,直通灵魂空间,落在青莲树的花瓣上。
花瓣轻轻一抖,浮现出一道与玉佩上一模一样的凤凰纹路,和树根处的龙纹遥遥相对,像在呼应。
空间壁面随之泛起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推演功能自动启动,可这一次,不是针对功法或丹方,而是直接锁定了玉佩本身。
“嗡——”
一声极轻的震鸣在识海响起。玉佩上的凤凰纹突然亮了一下,随即,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波动顺着那根金线传入灵魂空间,落在青莲树上。
树身一震。
陈凡猛地睁眼,呼吸一滞。
就在刚才那一瞬,他“看”到了一点东西——不是画面,也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感知。像是有人在极远的地方,轻轻碰了一下他的神魂。那感觉很淡,却带着熟悉的气息。
是她。
他还来不及细想,青冥剑忽然在手中轻鸣一声。剑身微震,一道虚影缓缓浮现,正是那张通往归墟的地图,层层向下,最深处一扇刻着锁链纹的门,和阵法失控时浮现的虚影一模一样。
“她的血……你的魂……”剑灵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低沉而清晰,“这佩,本是一对。”
陈凡盯着那虚影,喉咙发紧。
“你是说,这玉佩……本来是完整的?”
“嗯。”剑灵没多解释,只道,“她留下的血,激活了佩中的印记。而你灵魂空间里的青莲,是另一把钥匙。两者相遇,才能引出归墟路径。”
陈凡低头看掌心。玉佩还嵌在皮肉里,血已经凝了,可那股痛感却越来越清晰。他慢慢把它拔出来,指尖擦过边缘,凤凰纹微微发烫。
“归墟……到底是什么地方?”
“埋葬过去的地方。”剑灵的声音顿了顿,“也是你和她,都该去的地方。”
陈凡没再问。他站起身,把玉佩收进袖中,青冥剑重新背到身后。阵台边缘,第三根石柱上原本残留的那点血迹,已经不见了。他盯着那位置看了两息,转身走到中央阵纹前,蹲下身,手指顺着符文边缘划过。
符文冰冷,毫无反应。
他试了几次,确认阵法已彻底封闭,无法再启动。紫凝是被乱流卷走的,不是传送,也不是瞬移,而是被某种空间裂隙直接吞噬。这种裂隙,不会留下痕迹,也不会重复开启。
唯一的线索,就是这块玉佩。
他闭眼,再次沉入灵魂空间。青莲树还在微微震颤,凤凰纹与龙纹的共鸣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强。推演功能持续运转,将玉佩上的每一丝波动都拆解分析。他不知道这能得出什么,但他必须做点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外界一天,灵魂空间就是百倍流速。他盘坐在阵台边缘,一动不动,神识完全沉入空间,反复推演玉佩与青莲的共鸣规律。他发现,每当凤凰纹亮起,青莲树的根系就会释放一缕混沌气,顺着那根金线流向玉佩。而玉佩吸收混沌气后,内部似乎有某种封印在松动。
不是物理的封印,而是神魂层面的禁制。
他不知道这禁制是谁下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紫凝只留了半块玉佩。但他能感觉到,另一半,一定在归墟。
他睁开眼,天光未变。地宫依旧昏暗,雾气低垂,可他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不再是茫然,也不是愤怒。
是清楚。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尘,从怀里取出玉佩,放在掌心。凤凰纹安静地躺着,可他知道,它在等。
等他找到另一半。
等他打开归墟的门。
他抬头看四周的石柱,八根,静静矗立。刚才那场乱流吞噬了紫凝,也毁了阵法的根基。这里不会再启动第二次。他没必要再留。
可他没走。
他盘膝坐下,把玉佩放在双膝之间,双手覆上,闭眼,神识再次沉入灵魂空间。
“继续推演。”他在心里说。
青莲树轻轻一晃,花瓣上的凤凰纹彻底亮起,与龙纹交相辉映。空间壁面涟漪不断,推演速度悄然提升。他要在最短时间内,摸清这玉佩的全部秘密。他不知道归墟有多远,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但他知道,如果他不够强,就算找到门,也进不去。
紫凝用血为他打开了一条路。
他不能空着手走完。
不知过了多久,灵魂空间内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响。
像是什么东西,裂开了一道缝。
陈凡猛地睁眼。
掌心的玉佩,凤凰纹的右翅边缘,浮现出一道极细的裂痕,和之前完全不同。那裂痕里,渗出一缕极淡的血丝,顺着他的掌纹流下。
他没擦。
他盯着那道裂痕,呼吸一点点沉下去。
就在这时,袖中的玉佩突然轻轻一震。
不是他动的。
也不是灵魂空间的共鸣。
是它自己,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