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澈的动作比苏悦预想的还要快。不过两日,墨兰便带回消息,那个与秋纹接头的“神秘人”及其背后的势力,已被连根拔起,正是贤妃安插在宫外、专门处理阴私之事的暗桩。至于“碧落黄泉”,慕容云澈那边似乎已有眉目,但具体细节并未透露,只让她安心备嫁,一切有他。
苏悦心中稍安,却并未完全放松警惕。慕容云澈能处理外部的威胁,但苏清瑶这个隐藏在府内的毒蛇,仍需她亲自解决。而且,她有一种直觉,苏清瑶绝不会就此罢休。
果然,瑶光阁在短暂的沉寂后,又有了新的动静。苏清瑶似乎“病体”稍愈,开始偶尔在院中走动,甚至主动去向赵姨娘“请安”,言语间透露出对过往的“悔悟”和对苏悦婚事的“祝福”,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虚假。
更让苏悦注意的是,苏清瑶身边的另一个大丫鬟,开始频繁接触府中负责采买的一个婆子。墨兰暗中调查,发现那婆子近日在外采购时,总会“顺便”去一家新开的、据说香料极好的胭脂铺。
“小姐,那家胭脂铺背景干净,并无异常。”墨兰禀报道,“但属下发现,苏清瑶让那丫鬟接触采买婆子,似乎是想通过她,将一盒特制的胭脂,送到您手上。”
“胭脂?”苏悦眸光一冷。又是这种后宅阴私手段!
“是。那胭脂看似寻常,但属下暗中查验,其中掺了极微量的‘幻情散’。”
幻情散?苏悦迅速在毒经中找到了对应记载。此物并非致命毒药,而是一种能扰乱心神、放大情绪的迷幻药物。用量极少时,只会让人心情烦躁,易怒多疑;但若长期使用,或在特定刺激下,可能使人行为失控,做出有违常理之事。
苏清瑶打得好算盘!在大婚前夕,若她这个准靖王妃突然“性情大变”,当众失仪,甚至做出什么丑事,那这桩婚事恐怕就要横生波折了!就算慕容云澈坚持娶她,一个“德行有亏”的王妃,日后在皇室中也难以立足!
“她想送我胭脂?”苏悦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便让她送。”
“小姐?”墨兰有些不解。
“将计就计。”苏悦淡淡道,“她既想演这出戏,我便陪她演下去。不过,这戏怎么唱,得由我来定。”
她吩咐墨兰,不必阻拦那盒胭脂,但要确保能掌握苏清瑶后续的一切动作。同时,她让春桃故意在府中散播消息,说六小姐近日为婚事烦忧,夜不能寐,精神不济。
鱼儿已经撒下,就看苏清瑶何时咬钩了。
几日后,那盒掺了“幻情散”的胭脂,果然经由采买婆子和苏清瑶的丫鬟之手,“顺利”地送到了听雪轩,作为嫡姐对妹妹的“新婚贺礼”。
苏悦当着送胭脂的丫鬟的面,笑着收下,还让春桃打赏了跑腿钱,表现得十分“欣喜”。
待那丫鬟走后,苏悦看着那盒制作精美的胭脂,眼中寒光闪烁。她取出银针和自制的检测药液,确认了其中确实含有幻情散,且剂量控制得极其刁钻,若非她早有防备又精通药理,极难察觉。
“小姐,这脏东西,奴婢这就拿去扔了!”春桃气愤道。
“不。”苏悦阻止了她,唇角噙着一丝冷笑,“留着,有用。”
她自然不会用这腌臜之物。但她需要这盒胭脂作为证据,也需要让苏清瑶以为她的计策得逞。
接下来的几日,苏悦故意让春桃和小梅在外表现出些许“焦虑”,自己也偶尔在去给苏文渊请安时,流露出几分“心神不宁”。这些细微的变化,自然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传到了苏清瑶耳中。
苏清瑶得知后,在瑶光阁内兴奋得几乎要发狂!她就知道!那幻情散定然起作用了!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她再添一把火,定能让苏悦当众出个大丑!
时机很快到来。宫中德妃娘娘体恤苏悦备嫁辛苦,特赐下一席宫宴,邀苏府女眷入宫一聚,也算是对未来靖王妃的抬举。
苏清瑶作为嫡女,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宫宴之上,众目睽睽,正是让苏悦身败名裂的最好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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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设在御花园的沁芳亭。时值初夏,亭外荷花初绽,暗香浮动。德妃端坐主位,几位与苏家交好的诰命夫人作陪,气氛融洽。
苏悦今日穿着一身浅碧色宫装,清新淡雅,只是眉宇间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倦色。苏清瑶则精心打扮过,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衣裙,努力维持着端庄的仪态,眼神却时不时瞟向苏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毒。
宴至中途,丝竹悠扬,觥筹交错。德妃笑着与苏悦说了几句话,关切地问她备嫁之事可还顺利。
苏悦起身回话,声音依旧清越,只是在那幻情散的长期(伪装)影响下,语气似乎比平日急促了些许,带着一丝难以压制的“焦躁”:
“劳娘娘挂心,一切……一切都好。只是近日总觉心中烦闷,夜不能寐,许是……许是婚期将近,有些紧张吧。”
她说着,下意识地用手帕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虚汗。
德妃微微蹙眉,似乎觉得她今日状态有些异常。
苏清瑶看在眼里,心中狂喜!时机到了!她立刻起身,端起一杯酒,走到苏悦面前,脸上堆满了虚伪的关切:
“六妹妹可是身子不适?瞧你这脸色……姐姐看着都心疼。许是近日劳累过度了,快喝杯酒压压惊,放松一下。”
她将酒杯递到苏悦面前,眼神中充满了诱导与恶意。这酒里,她早已让人动了手脚,加入了一种能短暂激发情绪、与幻情散产生共鸣的香料!只要苏悦喝下,在幻情散和这香料的双重作用下,必定会当场失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悦身上。
苏悦看着眼前那杯酒,又看了看苏清瑶那掩饰不住的得意眼神,心中冷笑。果然沉不住气了。
她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挣扎”与“抗拒”,声音带着“颤抖”:“大姐姐……我……我不胜酒力……”
“妹妹何必客气?”苏清瑶步步紧逼,声音带着蛊惑,“不过是杯果酒,不醉人的。莫非……妹妹是看不起姐姐这杯酒?”
她这话,已是带着一丝逼迫的意味。
德妃的眉头蹙得更紧,显然对苏清瑶的举动有些不悦。
就在苏悦看似“骑虎难下”,准备“无奈”接过酒杯的瞬间——
她忽然“脚下一滑”,惊呼一声,整个人向旁边歪去,手中的帕子“不小心”甩出,正好打翻了苏清瑶递过来的那杯酒!
“哐当!”
酒杯落地,碎裂开来,殷红的酒液溅了苏清瑶一身!
“啊!”苏清瑶惊叫一声,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衣裙被染污,又气又急!
“对不起!大姐姐!我不是故意的!”苏悦连忙“惊慌失措”地道歉,眼神却清澈冷静,哪有半分中了幻情散的样子?她弯腰想去捡碎片,袖中那盒未曾用过的、掺了幻情散的胭脂,却“恰到好处”地滑落出来,“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盒盖摔开,露出了里面嫣红的胭脂膏体。
“哎呀!”苏悦又是一声“惊呼”,手忙脚乱地想去捡那胭脂盒。
然而,坐在近处的一位眼尖的夫人,却忽然“咦”了一声,指着那摔开的胭脂道:“这胭脂的颜色……似乎有些不对?闻着也有些怪味?”
另一位精通香料的夫人也凑近嗅了嗅,脸色微变:“这味道……似乎掺了东西?”
德妃脸色一沉:“拿来给本宫看看!”
立刻有宫女上前,捡起胭脂盒,呈给德妃。
德妃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她久居深宫,对这些阴私手段何等敏锐,当即脸色铁青,目光如刀般射向脸色瞬间惨白的苏清瑶!
“苏清瑶!”德妃的声音冰冷刺骨,“这胭脂,是从何而来?!里面掺的‘幻情散’,又是怎么回事?!”
幻情散!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亭中炸响!所有夫人都露出了震惊和厌恶的神色!
苏清瑶浑身剧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无伦次:“不……不是我!是……是六妹妹她自己……”
“还敢狡辩!”德妃厉声打断她,“这胭脂盒是从苏悦袖中掉出,但本宫听闻,前几日是你派人送了一盒胭脂去听雪轩作为贺礼!莫非就是你送的这盒?!”
人证物证俱在!苏清瑶百口莫辩!她瘫软在地,面无人色,脑中一片空白!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局,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悦站在一旁,垂着眼眸,掩去眸中的冷光。苏清瑶,这就叫自作自受!
她早就让墨兰盯着苏清瑶的一举一动,自然知道她会在宫宴上发难。那杯动了手脚的酒,那“不小心”的摔倒,那“恰好”掉出的胭脂盒……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德妃看着抖如筛糠的苏清瑶,眼中满是厌恶:“心思歹毒,残害姐妹,竟敢在宫中行此龌龊之事!来人!将苏清瑶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送回苏府,严加看管!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苏清瑶发出凄厉的哭喊,却被两个面无表情的嬷嬷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
宫宴不欢而散。
回府的马车上,苏悦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耳边似乎还回响着苏清瑶那绝望的哭喊。
经此一事,苏清瑶算是彻底毁了。德行有亏,被德妃亲自下令惩戒,日后莫说嫁入高门,便是想在京城立足都难。
这,就是她屡次三番算计自己的下场!
苏悦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
内患已除,前路……该是一片坦途了吧?
然而,她并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伴随着慕容云澈查到的“碧落黄泉”真相,悄然逼近。
马车驶向苏府,也将新的危机,一同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