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云澈觉得是假的。
因为下雪化雪都很冷……
陆老汉闻着煎茄子的香味，嘴里不住分泌口水，尽管他已经吃饱了。
“你娘做菜可不舍得这么下油。”
王妈妈第三次往锅里下油的时候，他忍不住对身边儿子嘟囔了一句。
照这种做法，什么东西不香？
“嗯，茄子吃油，娘都是蒸熟了拌着吃。”
陆鸣小心盯着火焰的形状，怕烧太大了茄子糊锅，火小了又把它“气死”了。
一旦“气死”，那种软不软硬不硬，带着夹生味的茄子难吃的很，媳妇肯定吃不下那种东西。
王妈妈也在全神贯注给茄子翻面，没怎么注意陆老汉怎么说，一来这是病人点的菜，二来她从前的主家吃的比这奢靡多了。
这道菜要不是在冬天，根本不算什么。
油和面只是茄子的陪衬而已。
云澈在床上把胸整理好，闻着隔壁渐渐逸散的香味肚子也开始咕噜噜的叫唤。
从昨天到现在约摸一天半的时间，吃了早餐和昨天下午一碗粥，一碗盐糖水，一碗蛋羹。
这些基本都被身体发热消耗掉了，饿了也很正常。
陆鸣不让他下床，他也不想去梦里搞东西，索性算起手头的东西。
蔬菜不多，耐放的白菜萝卜有几百斤，还有新长出来的黄瓜茄子番茄这些东西，杂七杂八加起来也有几百斤。
如果只有他自己和陆家吃，是怎么也吃不完的。
但放到连云峰所有人身上，就没多少了。
还有即将成熟的粮食，他梦里去看了才知道，陆家外面的地是分散的，没有全聚在一块儿。
全部加起来约摸二十来亩，大豆亩产量三四百斤，玉米则高的多八百斤打底，约摸有一千斤，小麦也差不多这个产量。
这都是在他梦里才有这个产量。
按这个时代的普遍产量，要比他梦里低很多。
就像陆家一大家子泡在地里没日没夜的干，顺风顺水的话，一亩地也不到二百斤的豆子，三百斤左右的玉米，二百斤上下的小麦。
要是年景不好，再有点什么虫病，产量还要再低些。
“豆子，玉米，芝麻算是粗粮……还要种小麦，大米这样的细粮……小米，糜子这些也不能落下，毕竟是现在时代的主食。”
云澈这边算着账，筹备种植计划，对连云峰的人要多久才会相信山神心里没底。
现在寨上的人即便信了山神，他也不敢把这些人都拉进梦里种地，万一人家正值着岗放哨，忽然倒头就睡，这不就见鬼了？
种地的主力应该还是山下的人，山上青壮要留着防备外人。
“地有了……缺人啊！”
想到梦里那些山地里疯长的各种庄稼，他忍不住一阵头疼。
寨上把所有地交给了山神庙，地里一指多长的麦苗自然也归他了。
先前只有陆家的地，他指挥着陆家人拔掉一些麦苗，改种了大豆玉米，就是为了可以提前吃嫩玉米和毛豆应急。
现在地多了，不需要改种，但只靠陆家这些人，累死他们也种不过来这么多地。
“面好了，吃面吧！”
一碗浇头占了三分之二的面忽然递到云澈面前，迎着门窗余光，陆鸣像献宝一样捧着，脸上带着笑，像是极满意云澈能老老实实坐在被窝里。
不同于陆鸣视力障碍，云澈眼神要好的多，能清楚看到对方脸上细微的绒毛。
高挺的鼻梁，唇瓣红润，眉如墨染，眼似晚星，明明这双眼看不清外界事物，却清清楚楚倒映着一张少年人的脸庞，像要把人吸进漆黑的瞳孔，再也不示于人前。
云澈不自觉地躲闪对方的眼神，接过那碗面，扬声叫陆老汉：“爹你再吃点吧，下午回去路不好走，别饿着了。”
说话间，他推开陆鸣，准备下床。
被点名的陆老汉欣喜之余，走出厨房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吃过了，大厨房那边儿也有荤腥，吃的饱饱的，吃不下，你们吃就行，我在灶台烤会儿火等正风一起回去。”
刚刚儿子盛了面就做了个推让动作，他摆手不吃，儿子就真不再让了，多句劝都没有，端去给媳妇。
说实话，他有点儿酸酸的。
但没想到儿媳妇还惦记着喊他吃饭，这又让他心里受用的很：“你身子要紧，多吃点好的快，缺什么就跟老五说，叫他去置办，再不然等几天让你大哥他们带话下来。
先前老五身子不好，你伺候他多些，现在他身子好多了，这让他照顾照顾你，别怕累着他。”
陆老汉拍了拍儿子肩膀，一张老脸笑开了花，两口子过日子就是互相照应，不然就难活了。
云澈又笑着谦让几句，又叫陆鸣给泡了茶，这才开始吃面。
“王婶这手艺不错，盐味刚刚好。”
一入口，他就被鲜香的茄子征服了，又夸了几句，看到王婶也端着碗面出来吃，他才放心。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这种悲剧，不能发生在他这样拥有无数粮食的人身上。
绫罗绸缎具有商业价值，他的粮食就是用来填饱肚子的。王婶帮他煎茄子做面条，不能忙活半天自己吃不上，这说不过去。
王妈妈毕竟是在官宦人家伺候过，哪会不懂察言观色。
见云澈扫了一眼她的碗，眼里明显高兴了几分，顿时明白对方的用意。
这是怕自己吃不上茄子面条，特意叫出来看看呢。
心喜之余，又有些可惜：要是云小哥是个女娃就好了，跟陆小哥配一对，将来相处久了，帮他们两口子带带孩子认个干亲，自己下半辈子也有指望……
总好过一把年纪找男人。
王妈妈的心思兜兜转转无人知，云澈这边吃了一半，陆正风也回来了。
“好香啊！小叔小婶你们吃什么？”
陆正风在大厨房那边儿听说山神显灵，就知道少不了家里的，结果还没进屋就闻见味儿了。
陆老汉笑骂一句，当即就要带着孙子回去：“刚在外面吃完，就惦记屋里的，也不看能不能塞得下，行了，喝口茶赶紧回去。”
陆正风嘿嘿一笑，心想再吃点儿也不是不行，不过为了不挨打，他还是忍着没说。
陆鸣听话音就赶紧扒拉面条，喉咙跟个无底洞似的吞，准备起身去送，看的云澈目瞪口呆。
合着之前喂饭的时候都浪费时间了，掰开嘴直接灌还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