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星门的瞬间，世界归于纯净。
这里没有颜色，没有声音，没有物质，只有无尽的法则流。无数发光的丝线在虚空中交织、流淌、旋转，每一条丝线代表一种法则：时间、空间、生命、死亡、因果、命运、光明、黑暗……
而在所有法则流的交汇点，悬浮着那座纯白王座。
王座上的人影此刻清晰了——那是一个与情绝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穿着简单的灰白长袍，闭着眼睛，如同沉睡。他的胸口没有神格，只有一团旋转的法则漩涡。
“那是……”莉莉安娜瞳孔收缩。
“是我。”情绝说，“或者说，是‘逆命者’这个概念在法则层面的具象。”
王座上的人影缓缓睁眼。
那双眼睛也是灰白色，但比情绝的更纯粹，没有任何人类情感，只有无尽的法则流转。
“第八个。”人影开口，声音是无数法则的共鸣，“你终于来了。”
“你就是初代逆命者说的‘法则中枢’？”
“是中枢，也是看守。”人影从王座上站起，“我的职责是维持这个世界的法则运转，直到找到能治愈它的人。”
他走下王座，每一步踏出，脚下的虚空就凝结成法则石板。
“你带来了世界核心。”他看向情绝手中的金色心脏，“但治愈世界，需要更彻底的‘手术’。”
“什么手术？”
人影抬手，所有法则流突然静止。
然后，在虚空中央，浮现出真实世界的完整投影。
那是一个巨大的、布满裂痕的球体。球体表面，90%的区域已经被苍白覆盖，剩下的10%区域还在顽强抵抗，但裂痕正不断蔓延。
“如你所见，世界已经濒临崩溃。”人影说，“世界核心能修复法则，但修复速度远远赶不上崩溃速度。按照现在的进度，三年后，世界就会完全碎裂。”
“那怎么办？”
“需要一个‘引子’。”人影看向情绝，“一个能点燃世界核心，让它爆发性修复的引子。”
“什么引子？”
人影沉默片刻，然后说：“一个完整的神。”
“完整的神？”
“神格100%完整，成功登临神位，然后……以身合道。”人影平静地说，“将自己的神躯、神格、神性全部融入世界核心，用神的一切作为燃料，点燃修复之火。”
他看向情绝：“你就是那个神。”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是说……”莉莉安娜声音发颤，“情绝要……牺牲自己？”
“不是牺牲，是升华。”人影说，“他会成为世界的一部分，永恒存在。代价是……失去作为个体的‘自我’。”
“不行！”元宝冲上前，护在情绝面前，“爸爸不能死！”
“他不会死。”人影纠正，“会以另一种形式活着。但你们熟悉的那个情绝……会消失。”
虚空陷入死寂。
情绝低头看着手中的世界核心，沉默良久。
然后他问：“如果我不做呢？”
“世界在三年内彻底毁灭，所有生命死亡，包括备份世界和现实世界。”人影说，“而你会作为最后一个活着的存在，看着一切终结，然后在永恒孤寂中发疯——这是逆命者传承中没告诉你的真相：前七个逆命者，都是这么疯掉的。”
“艾尔拉也是？”
“艾尔拉是唯一一个试图寻找其他方法的。”人影眼中闪过一丝波动，“她窃取轮回神格，想用无限重生的力量一次次尝试。但第七次重生时，被终焉抓住了破绽，差点魂飞魄散。最后只能逃进通天塔，留下一缕残魂等你。”
情绝闭上眼睛。
他现在明白了。
为什么历代逆命者都失败。
为什么初代说他是最后的希望。
为什么圣辉和夜弥会那么果断地牺牲自己帮他。
因为从一开始，逆命者的宿命就是——成为治愈世界的祭品。
“还有别的办法吗？”艾丽娅问，“我们可以一起帮忙！八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强！”
“没有。”人影摇头，“法则的修复需要纯粹的‘一’，而不是杂乱的‘多’。八个人的力量反而会互相干扰，导致修复失败。”
他看向情绝：“你必须独自登上王座，完成神格最后的0.01%，然后……与世界合一。”
情绝睁开眼睛。
那双灰白瞳孔中，倒映着所有人的脸。
莉莉安娜在流泪，但眼神坚定，仿佛在说“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支持”。
艾丽娅咬紧嘴唇，圣光在颤抖。
暖暖和念念不忘抱在一起哭泣。
艾莉丝握弓的手在发抖。
海伦娜低着头，三叉戟的光辉黯淡。
米歇尔和塞莉娅闭目祈祷。
元宝……已经哭成了泪人，死死抓着他的衣角。
还有星夜，她龙瞳深邃，似乎在思考什么。
最后，情绝看向手中的世界核心。
他笑了。
“好。”
一个字，让所有人的心沉入谷底。
“但在这之前，”情绝说，“给我一天时间。”
“可以。”人影点头，“但只有一天。时间流在这里是静止的，但在外面，终焉每分每秒都在蔓延。”
他挥袖，王座旁出现了一个独立空间，里面有房屋、花园、草地，像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
“这是我能创造的极限。一天后，我来接你。”
人影消失，法则流恢复流动。
九人走进那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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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里，情绝坐在桌前，八位追随者围坐一圈。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莉莉安娜轻声问。
“也许有。”情绝说，“但时间不够了。三年，听起来很长，但在世界尺度上只是一瞬。我必须赌。”
“可我不想你消失……”元宝扑进他怀里，“爸爸，我们好不容易才重逢……”
情绝揉着她的金发：“我不会完全消失。我会变成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变成风，变成雨，变成阳光，变成你们呼吸的空气。永远陪着你们。”
“那不一样！”元宝哭喊，“我要的是能抱着的爸爸，能说话的爸爸，能陪我玩的爸爸！”
众人沉默。
许久，星夜突然开口：“也许……有一个折中的方法。”
所有人看向她。
“龙族典籍里记载过一个禁术：【分神合道】。”星夜说，“不是将完整的自我融入世界，而是将‘自我’分割——一部分去合道，拯救世界；另一部分保留下来，作为独立的个体。”
“能成功吗？”情绝问。
“成功率不足10%。”星夜坦白，“而且分割后的两部分都会不完整。合道的那部分可能修复力量不足，无法完全治愈世界；保留的那部分则会永久失去大部分力量，甚至可能失忆、性格改变。”
“但至少……”莉莉安娜眼中燃起希望，“至少他不会完全消失。”
情绝沉思。
10%的成功率，太低。
如果失败，世界可能只修复一半，还是会在未来某天崩溃。
而他保留的那部分，可能变成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废人。
风险太大。
但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他犹豫了。
“我考虑一下。”他最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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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虽然是空间模拟的）。
情绝独自坐在草地上，仰望着虚假的星空。
莉莉安娜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她轻声说。
“记得。”情绝微笑，“在永夜城，你伪装黑衣人的Npc，测试我会不会杀你。”
“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个人……不一样。”莉莉安娜靠在他肩上，“不是为了奖励，不是为了名声，只是单纯地试探。很傻，但很温暖。”
“后来你就一直跟着我了。”
“因为跟着你，我看到了更多的‘不一样’。”莉莉安娜说，“你保护弱者，但不纵容；你追求力量，但不迷失；你对待敌人冷酷，但对同伴温柔。”
她抬起头，看着情绝的眼睛：“所以这一次，让我替你决定。”
“什么？”
“如果你选择合道，我会跟你一起。”莉莉安娜认真地说，“不是作为追随者，是作为……想永远和你在一起的人。”
情绝愣住。
“艾丽娅也是这么想的。”莉莉安娜继续说，“还有暖暖、念念、艾莉丝、海伦娜、米歇尔、塞莉娅……我们都商量好了。如果你消失，我们留在这个世界也没有意义。”
“你们……”
“所以，尝试那个禁术吧。”莉莉安娜握住他的手，“10%的成功率，我们一起赌。如果赢了，你还能保留一部分自我，我们还能在一起。如果输了……”
她笑了：“那就一起变成世界的一部分。至少不孤单。”
情绝看着她，许久，点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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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人影准时出现。
“决定了吗？”
“决定了。”情绝说，“我要尝试【分神合道】。”
人影沉默片刻，然后点头：“可以。但你需要至少四个自愿者的帮助——他们需要用自己的灵魂作为‘锚点’，固定你的分割过程。而且……失败的话，他们也会魂飞魄散。”
“不用问。”莉莉安娜第一个站出，“我。”
“我也来。”艾丽娅第二个。
接着是暖暖、念念不忘、艾莉丝、海伦娜、米歇尔、塞莉娅——八个人全站出来了。
“你们……”情绝想说什么，但说不出口。
“从我们选择追随你那天起，就准备好了。”米歇尔平静地说，“光明神教导我们：真正的信仰不是向神索取，是为所信之人奉献。”
“四个就够了。”人影说，“太多反而会增加风险。”
经过商议，最终决定：莉莉安娜、艾丽娅、元宝、星夜四人作为锚点。
莉莉安娜代表“羁绊”，艾丽娅代表“希望”，元宝代表“新生”，星夜代表“智慧”——这四种特质，能最大程度稳定分割过程。
其他人则负责维持结界，防止外界干扰。
准备就绪。
情绝登上王座，盘膝坐下。
世界核心悬浮在他面前，开始与他的神格共鸣。
莉莉安娜四人分别坐在王座四角，闭上眼睛，灵魂之力开始释放。
人影在一旁主持仪式。
“开始。”
灰白光芒从情绝体内爆发。
神格开始分裂——不是物理分裂，是概念分割。
一部分是“拯救世界的责任”，是神性的极致，是理智、冷静、无私的法则化身。
另一部分是“作为人的自我”，是情感的集合，是记忆、羁绊、欲望的凡人本质。
分割的过程极其痛苦。
情绝感觉自己像被活生生撕成两半，每一寸灵魂都在尖叫。但四个锚点的力量稳住了他——莉莉安娜的羁绊如锁链般缠绕，艾丽娅的希望如阳光般温暖，元宝的新生如泉水般滋养，星夜的智慧如明灯般指引。
不知过了多久。
神格分裂完成。
两个虚影从情绝体内浮现。
左侧的虚影是纯粹的神性集合体，面容模糊，眼神冷漠，全身流淌着法则符文。
右侧的虚影则是情绝本人的模样，眼神温和，嘴角带笑，胸口有一团温暖的人性光芒。
“成功了？”莉莉安娜虚弱地问。
“成功了一半。”人影说，“现在，需要神性部分与世界核心融合，人性部分回归肉体。但融合过程……可能会引发终焉反扑。”
话音未落，空间突然剧烈震动。
苍白的气息从虚空中渗透进来——终焉感知到了治愈的契机，在做最后的反扑。
“它们来了！”星夜喝道。
无数苍白触手撕裂空间，涌向王座。这一次的触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粗壮，上面长满了眼睛和嘴巴，每一张嘴里都在嘶吼：“不……许……治……愈……”
“拦住它们！”米歇尔圣剑出鞘。
塞莉娅、艾莉丝、海伦娜、暖暖、念念不忘同时出手，圣光、月华、海浪、自然、幸运五种力量交织成防护网，暂时挡住了触手。
但触手太多了，源源不绝。
防护网开始出现裂痕。
“情绝！快！”莉莉安娜喊道。
王座上，神性虚影看向人性虚影，点了点头。
然后，他转身，拥抱了世界核心。
金色心脏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将整个空间染成金色。神性虚影开始融入核心，每融入一分，核心的搏动就更有力一分。
外界，真实世界的苍白区域开始褪色。
1%……2%……3%……
但终焉的反扑也更疯狂了。
一只巨大的苍白巨爪撕裂空间，直接抓向王座。那爪子有整个空间那么大，如果抓中，一切都会结束。
“龙神真身！”元宝化为百米金龙，用身躯挡住了巨爪。但爪子上的终焉之力在腐蚀她的龙鳞，她发出痛苦的龙吟。
“暗影献祭！”莉莉安娜燃烧灵魂，暗影之力暴涨，暂时凝固了巨爪的动作。
“圣光殉道！”艾丽娅也开始燃烧圣光本源。
“别！”人性虚影——情绝的保留部分——想阻止，但被神性虚影看了一眼。
那眼神在说：这是必要的牺牲。
神性虚影完全融入了世界核心。
核心开始跳动。
咚——
第一声心跳，传遍了整个真实世界。
苍白褪去了10%。
咚——
第二声，又褪去10%。
终焉巨爪开始崩解，触手纷纷断裂。
但莉莉安娜、艾丽娅、元宝、星夜四人也到了极限——燃烧灵魂的代价是永久性的损伤。
人性虚影看着她们，眼中含泪。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不是完整的情绝，”他轻声说，“但至少……能救你们。”
他将自己的一部分人性光芒分割出来，化作四道光，注入四人体内。
莉莉安娜等人的燃烧停止了，灵魂损伤被修复，但她们也因此陷入了深度昏迷。
而人性虚影……变得更加透明了。
“值得吗？”人影问。
“值得。”人性虚影——现在应该叫他秦苍了——微笑，“她们活着，比我保留更多力量更重要。”
咚——
世界核心第三次跳动。
苍白褪去了50%。
真实世界，一半区域恢复了色彩——虽然仍是废墟，但不再是死寂的苍白。
第四次心跳，褪去80%。
第五次，90%。
当第六次心跳响起时——
苍白完全褪去。
真实世界，复活了。
虽然仍是废墟，虽然万物凋零，但法则已经修复，生命可以重新诞生。
世界核心完成了使命，化作无数金色光点，洒向整个世界。
那些光点落入废墟，化作嫩芽；落入干涸的河床，化作清泉；落入灰暗的天空，化作阳光。
新的纪元，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