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香江城重庆大厦
兰桂坊霓虹迷宫
重庆大厦c座307室的铁皮窗棂上,十五瓦霓虹灯管滋滋作响。司徒倩蜷在双层床下铺,看母亲踩着蝴蝶牌缝纫机。金线刺破午夜,在绸缎上游走成牡丹纹——那件未完工的旗袍下摆,浸着母亲食指渗出的血珠,竟在红光中凝成「永庆」篆文。
阿倩,把盘扣浸透些。母亲突然开口,粤剧刀马旦的底子让她的普通话带着铁器刮擦声。司徒倩掀开装纽扣的玻璃罐,福尔马林药水味裹着半枚翡翠盘扣浮起——与昨夜梦中,那个戴金丝眼镜男人袖扣的纹路一模一样。
楼下的潮州话咒骂声炸响。父亲又被7-11赶出来了,他的中山装口袋总揣着发霉的戏票存根,上面用广州方言注音写着《帝女花》唱词。司徒倩摸向枕下,母亲从制衣厂偷藏的戏服残片正在发烫,绸缎里传来1949年的海浪声。
兰桂坊醉生梦死酒吧的彩绘玻璃,将许峰的牛津盾徽袖扣折射成鬼火。三个怡和洋行买办举着马爹利嗤笑:许生要娶的是活人,还是许家并购的连卡佛百货?
水晶杯炸裂声刺破喧嚣。许峰用拉丁文背诵《查士丁尼法典》第12卷,指尖在柚木吧台敲击摩斯密码。后巷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醉酒的司徒倩撞翻酸枝博古架,潮州帮马仔正用蝴蝶刀挑她的粗布包。
北姑也配用永庆班的料子?刀尖勾起戏服残片,司徒倩突然旋身,工作服下摆扬起《拦马》身段。绣花鞋尖踢中喉结的闷响,与许峰背诵《大宪章》的顿挫奇妙共振。
重庆大厦电梯井的霉味混着鼠尿腥臊。司徒倩用裁缝剪撬开通风管道,母亲缝在衣领的微型留声机突然启动。篡改版《香夭》唱腔震落墙灰,露出1949年血写的工尺谱——音符旁标注的基因代码,与父亲枕头下的残谱严丝合缝。
铁梯传来脚步声。司徒倩追着叼走翡翠盘扣的老鼠冲上天台,见它钻进锈蚀的储水箱。探照灯扫过维港,水箱在水塔投出巨大阴影——形如戴点翠凤冠的骷髅,眼眶处正是母亲缝纫机的位置。
原来阿爸烧的戏票灰烬……司徒倩突然顿悟,那些排列的灰烬不是符咒,而是标注基因密码的摩斯电码。夜风卷起残谱,谱纸在月光下显影出「许世昌」的签名。
潮州帮的蝴蝶刀划破许峰袖口时,司徒倩扯下工作服第三颗纽扣。广绣技法缠绕刀柄,线头在霓虹中泛着淡金色——那是母亲用永庆班裹尸布金线改良的防身术。
根据《侵害人身罪条例》第212条……许峰用牛津腔念诵法律条文,皮鞋尖在地面勾画逻辑符号。司徒倩踩着《游园惊梦》台步绕后,绣花针精准刺入马仔的廉泉穴——母亲说过,这是广府人唱戏的命门。
霓虹灯管突然爆裂,蓝紫色电火花中,两人第一次看清彼此。司徒倩衣襟的「倩」字刺绣倒映水洼,与许峰袖扣的牛津徽章拼成太极图。远处重庆大厦的储水箱开始渗血,血珠沿外墙流成工尺谱纹路。
地下裁缝店的樟脑丸呛得许峰流泪。三十七件未完工的戏服悬挂如人皮,每件内衬都用经血绣着经纬度坐标。母亲生前最爱的红棉牌收音机突然自启:1949年1月27日,永庆班乘太平轮赴台途中失踪……
翡翠袖扣吸附在熨斗上,电流激活暗格。父亲偷藏的半本工尺谱躺在毛毡下,音符旁的基因序列与许家祖谱惊人相似。司徒倩的剪刀抵住许峰咽喉:谱子末页写着要杀尽许家人!
戏服突然无风自动,袖口金线射向许峰心脏。司徒倩本能旋身,广绣技法竟与杀人机关共鸣,金线在两人周身织成茧房——正是《帝女花》长水袖的防御招式。
暴雨中的维港像煮沸的钢水。司徒倩潜入太平轮残骸时,声呐显示船钟位置异常。锈蚀青铜钟自鸣《香夭》唱段,声波震开淤泥露出戏服拼成的太极图——阴阳鱼眼处,重庆大厦与许家祖宅的坐标正被血月标注。
许峰的打捞钩卡在青铜箱锁孔。开箱瞬间,福尔马林溶液裹着女尸喷涌而出——037号实验体的脸与司徒倩如镜像,旗袍绣着「基因容器」的繁体编号。海底突然升起无数黄金胚胎,脐带缠绕成dNA螺旋梯,直指红磡海底隧道的通风口。
重庆大厦天台储水箱渗出的血,在月光下形成倒计时。司徒倩将残谱抛向夜空,许峰用烟盒锡纸反射,光影在墙面拼出完整基因链——x染色体标注「司徒倩」,Y染色体却是「许世昌」的狂草签名。
我们都是实验品……司徒倩扯开衣领,锁骨刺青泛着与女尸同源的淡金色。许峰划破掌心,将血抹在储水箱,血珠沿锈迹形成「1984.9.26」的末日代码。
楼下撞门声如潮水,司徒倩抓起戏服残片:去兰桂坊!霓虹灯电路藏着基因密钥!她没看见,母亲缝纫机下的地板正在龟裂,露出埋了三十五年的青铜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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