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宗的午后总带着股晒透灵草的暖香味，林九扛着那把沾过魔血的破扫帚，正蹲在山门第三十六级台阶上，抠着缝里最后一点干硬的血泥。
昨天三魔宗闹事溅的血，在青玉石上结了层黑红色的壳，得用扫帚尖一点点往外挑，挑出来的碎渣落在草堆里，被午后的阳光晒得发烫。
“林九，歇会儿呗！”
膳堂的王伯提着食盒路过，里面装着刚熬好的灵米粥，香气飘得老远，“刚给主峰长老送完饭，给你留了碗，快趁热喝！”
林九抬起头，脸上沾了点灰，笑得憨：“不了王伯，我扫完这几级就去吃，别耽误你事儿。”
“耽误啥！你可是咱们宗门的福星！”王伯把食盒往旁边石台上一放，压低声音，“刚听主峰的弟子说，外面又乱了！天机阁到处传五大宗要内斗，还说要抢咱们的灵脉，好多小宗门都慌了！”
林九手里的扫帚顿了顿。
天机阁还真是没完没了。
早上刚抓了个挑事的奸细，下午就又开始散布谣言，这是铁了心要把水搅浑。
“我知道了，谢谢王伯提醒。”林九继续抠台阶缝，心里却已经盘算起来。
五大宗虽然暂时没信谣言，但猜忌的种子已经埋下，再拖下去，保不齐真会被天机阁挑唆着内斗。
得尽快把五大宗的宗主召到一起，把话说明白，顺便立个规矩，省得以后再出乱子。
“那我先回去了，粥你记得喝！”王伯拍了拍他的肩膀，提着食盒往膳堂走，走两步又回头喊，“要是有啥危险，记得往主峰跑！”
林九笑着应了声，看着王伯走远，才慢慢放下扫帚，往柴房的方向走。
路上碰到巡逻的弟子，个个脸上都带着慌，小声议论着天机阁的谣言，有的说万道神宫已经派人来查，有的说五行天宗要派兵来抢灵脉，越说越邪乎。
林九没插嘴，只是埋头往前走，心里清楚，这些谣言要是不尽快止住，用不了三天，昊天宗就得被围得水泄不通。
……
柴房还是老样子，破破烂烂的，稻草堆上沾着点早上扫的落叶，屋顶漏下的光斑在地上晃来晃去，像跳动的星星。
林九关上门，往稻草堆上一坐，从怀里掏出塔罗牌，指尖轻轻划过【世界】牌的纹路。
牌面突然发烫，金光顺着指尖往识海里钻，识海里的78张塔罗牌瞬间悬浮起来，绕着【世界】牌顺时针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金色漩涡。
“以九师之名，召五大宗宗主，意识入混沌。”
林九闭紧眼睛，在心里默念，指尖猛地按在【世界】牌上。
“嗡——”
一声轻响，识海里的金色漩涡突然炸开，化作一道金光冲出门外，直冲天穹，在昊天宗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银灰色漩涡，漩涡里泛着淡淡的混沌气息，像个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与此同时，天玄大陆五个不同的方向——
万道神宫的剑峰之巅，凌千雪正擦拭着佩剑，剑穗上的铃铛突然无风自动，她抬头一看，一道金光从窗外飞来，落在她面前，化作一个小小的漩涡。
“九师的召唤！”凌千雪眼神一凛，赶紧放下剑，盘膝而坐，双手结印，意识顺着金光往漩涡里探去。
九霄仙盟的云海殿里，九霄仙盟宗主正和长老们议事，桌上摊着天机阁谣言的情报，一道金光突然破门而入，在殿中形成漩涡，吓得长老们纷纷拔刀。
“慌什么！这是混沌空间的气息！”宗主脸色一变，对着长老们摆手，“都出去！我要接九师法旨！”
长老们赶紧退出去，宗主盘膝坐在漩涡前，意识沉入其中。
八荒圣殿的熔岩堡里，八荒圣殿宗主正光着膀子打铁，火星溅在地上，一道金光突然从熔炉里窜出来，在他面前形成漩涡。
“九师召我？”宗主扔下铁锤，抹了把脸上的汗，盘膝而坐，意识跟着进入漩涡。
五行天宗的灵脉谷、阴阳玄府的幽冥渊，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亮起金光，五大宗宗主纷纷放下手中的事，进入冥想状态，意识朝着昊天宗的方向汇聚。
……
林九的意识已经进入混沌空间。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只有无边无际的银灰色雾气，雾气里悬浮着六把巨大的石椅，五把围绕着中间一把，像众星捧月似的，石椅上刻满了复杂的纹路，泛着淡淡的金光。
林九的意识化作一道混沌虚影，坐在中间的石椅上，周身笼罩着淡淡的金光，看不清面容，却透着股至高无上的威压，连周围的雾气都不敢靠近。
没过多久，五道光影从雾气里钻出来，分别落在周围的石椅上——
凌千雪的虚影白衣胜雪，手里握着那把泛着冷光的剑，剑穗上的铃铛轻轻晃动，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九霄仙盟宗主的虚影银甲加身，腰间挂着把长刀，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看着周围的雾气；
八荒圣殿宗主的虚影红袍似火，身上还带着点熔炉的热气，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不耐烦，显然是被打断打铁很不爽；
五行天宗宗主的虚影穿着五彩道袍，手里捏着颗灵珠，眼神里满是猜忌，时不时往中间的混沌虚影瞟；
阴阳玄府宗主的虚影黑袍遮面，只露出双没有感情的眼睛，像两潭死水，让人看不透心思。
刚坐稳，他们就感觉到中间虚影的威压，纷纷起身拱手，语气恭敬：“参见九师！”
林九没说话，只是抬手虚按，声音在混沌空间里回荡，没有感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坐。”
五大宗宗主纷纷坐下，没人敢多言，连最不耐烦的八荒圣殿宗主都收敛了脾气，等着九师开口。
“召你们来，是为天机阁之事。”
混沌虚影的声音慢悠悠的，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天机阁散布谣言，说五大宗要联盟抢昊天宗灵脉，挑拨你们内斗，你们怎么看？”
凌千雪第一个开口，语气凝重：“九师，天机阁此举显然是想瓦解五大宗的默契，我们万道神宫已经派人去查谣言来源，定会尽快将他们的阴谋揭穿！”
“查？查有个屁用！”八荒圣殿宗主突然拍了下石椅，火星从他身上溅出来，“现在全大陆都在传咱们要内斗，好多小宗门都开始站队，再拖下去，不用天机阁动手，咱们自己就先打起来了！”
“你急什么！”五行天宗宗主皱着眉头，对着八荒圣殿宗主怒喝，“难道要我们五大宗联手去打天机阁？他们连老巢在哪都不知道，怎么打？万一中了他们的埋伏，谁负责？”
“我负责！”八荒圣殿宗主猛地站起来，身上的热气更盛，“我八荒圣殿有的是能打之人，就算天机阁有埋伏，我也能把他们的老巢掀了！”
“你就会说大话！”五行天宗宗主也站起来，手里的灵珠泛着光，“上次五行天宗战舰被魔气污染，你怎么不说去打？现在倒是能耐了！”
“你再说一遍！”八荒圣殿宗主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被凌千雪拦住了。
“都别吵了！”凌千雪的声音带着冷意，“九师召我们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让我们吵架的！要是再吵，我就请九师定夺！”
这句话一出，八荒圣殿宗主和五行天宗宗主都安静下来，悻悻地坐回石椅上，却还是互相瞪着眼。
九霄仙盟宗主叹了口气，看向中间的混沌虚影：“九师，依我之见，咱们不如先发布联合声明，澄清谣言，再联合其他宗门一起抵制天机阁，这样既能稳住局面，又能找到天机阁的老巢。”
“澄清？没用。”阴阳玄府宗主的声音突然响起，沙哑得像磨石头，“天机阁最擅长颠倒黑白，咱们越澄清，他们越会散布更多谣言，到时候只会更麻烦。”
五大宗宗主又争论起来，有的想硬打，有的想澄清，有的想观望，吵得不可开交，混沌空间里的雾气都跟着晃动起来。
林九坐在中间，静静听着，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都停。”
一个字，让整个混沌空间瞬间安静下来，连雾气都停止了晃动。
五大宗宗主纷纷看向中间的混沌虚影，眼神里带着敬畏，等着他的指示。
“天机阁要的是内斗，那我们就偏要团结。”
混沌虚影的声音回荡在空间里，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第一，发布联合声明，说明谣言是天机阁散布的，五大宗已达成共识，共同对抗挑拨者，让全大陆都知道咱们的态度。”
“第二，成立‘反挑拨联盟’，由五大宗牵头，邀请其他宗门加入，共享天机阁的情报，一旦发现天机阁的人，立刻联手绞杀，绝不留情。”
“第三，各司其职——万道神宫负责情报收集，九霄仙盟负责联盟统筹，八荒圣殿负责武力镇压，五行天宗负责资源调配，阴阳玄府负责追踪天机阁老巢，谁都不能偷懒，谁要是出了差错，我唯谁是问。”
五大宗宗主听完，纷纷点头，觉得这办法可行。
“九师英明！”凌千雪率先拱手，“万道神宫定会尽快收集天机阁的情报，绝不耽误！”
“九霄仙盟也会做好联盟统筹，保证让每个宗门都配合！”九霄仙盟宗主跟着表态。
八荒圣殿宗主拍了拍胸脯：“放心！只要找到天机阁的人，我八荒圣殿定能把他们砍成肉泥！”
五行天宗宗主和阴阳玄府宗主也纷纷承诺，会做好自己负责的事，绝不让九师失望。
林九满意地点点头，又补充道：“还有一件事——昊天宗的灵脉，是对抗魔修和天机阁的关键，五大宗需各派百名精锐弟子来协助守护，不得有任何宗门打灵脉的主意。”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冷：“若是有人敢私自动灵脉，不管是哪个宗门，都视为背叛联盟，五大宗共讨之。”
五大宗宗主心里一凛，纷纷拱手：“是！谨遵九师法旨！”
他们都明白，九师这是在保护昊天宗，同时也是在敲打他们，让他们别起歪心思。
“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混沌虚影的声音淡了些，“三日之内，必须把联盟成立起来，把联合声明发出去，我会派灵傀宗主监督，谁要是敢拖延，后果自负。”
“是！”五大宗宗主齐声回答，意识虚影慢慢变得透明，准备离开。
凌千雪走之前，突然对着中间的混沌虚影拱手：“九师，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万道神宫随时听候调遣。”
混沌虚影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凌千雪这才放心，意识虚影消散在雾气中。
等五大宗宗主都离开后，林九的意识虚影也开始变淡，他最后看了一眼混沌空间，转身消失在雾气中。
……
柴房里，林九缓缓睁开眼睛，识海里的塔罗牌已经停止旋转，【世界】牌的金光也淡了下去，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他伸了个懒腰，浑身骨头“咔咔”响，刚才维持混沌空间和意识投影，消耗了不少灵力，得赶紧补补。
他走到石台前，拿起王伯留下的灵米粥，喝了一口，温热的粥滑进肚子里，瞬间感觉灵力恢复了不少。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林九赶紧把塔罗牌藏进稻草堆，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秦昊和几个长老，个个脸上都带着兴奋，手里还拿着张传讯符。
“林九！你听说了吗？天大的好消息！”秦昊一把抓住林九的手，激动得声音都在抖，“凌仙子刚传讯过来，说五大宗要成立‘反挑拨联盟’，还要发布联合声明澄清谣言，还要派弟子来帮咱们守护灵脉！”
“真的？那太好了！”林九装作很惊讶的样子，眼睛都亮了，“这样一来，天机阁就不敢再来挑事了，咱们昊天宗也安全了！”
“是啊！太安全了！”秦昊笑得合不拢嘴，对着长老们说，“我就知道，九师肯定会在暗中帮忙！不然五大宗怎么会突然这么团结？这都是九师的功劳啊！”
长老们也跟着点头，说九师英明，昊天宗运气好，能得到九师的庇佑，以后再也不用怕天机阁和魔修了。
林九笑着应着，心里却在想：九师就在你们面前，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对了林九，”秦昊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玉瓶，递给林九，“这是咱们昊天宗最好的凝神丹，你刚才肯定累坏了，快拿着补补，别亏了身子。”
林九接过玉瓶，连声道谢：“谢谢宗主！您太客气了，我真的不用这么多东西。”
“必须要！”秦昊坚持道，“你是咱们昊天宗的福星，要是你累坏了，咱们可怎么办？以后缺啥少啥，尽管跟我说，千万别客气！”
长老们也跟着附和，说要给林九在主峰旁边盖个新院子，让他不用再住柴房，还说要给他找最好的功法，让他尽快提升修为。
林九赶紧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柴房挺好的，我一个扫地的，住那么好的地方干啥，浪费。功法也不用，我就想安安静静地扫地，不想给宗主和长老们添麻烦。”
秦昊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勉强，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你想住柴房就住柴房，想扫地就扫地，只要你高兴，啥都依你！”
“谢谢宗主！”林九笑得更憨了。
“那我们先去发布联合声明了，让弟子们都高兴高兴！”秦昊说着，带着长老们匆匆忙忙地跑了，脚步比刚才快了不少。
林九看着他们的背影，关上柴房门，靠在门框上，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五大宗成立联盟，天机阁的谣言很快就会不攻自破，昊天宗也安全了。
接下来，就该找天机阁的老巢，把这个麻烦彻底解决掉。
他拿起扫帚，往山门的方向走，刚走没几步，就看到弟子们举着联合声明的告示，在宗门里跑来跑去，兴奋地大喊：“五大宗成立反挑拨联盟了！天机阁的谣言是假的！咱们安全了！”
整个昊天宗都沸腾了，弟子们欢呼着，有的甚至放起了烟花，连平时严肃的长老们都跟着笑了起来。
林九看着这一幕，心里也跟着轻松起来。
他走到山门台阶上，继续蹲下来扫地，扫帚尖划过青玉石台阶，发出“沙沙”的声音，在午后的阳光里，显得格外清晰。
远处的聚灵崖，灵脉还在泛着淡淡的金光，弟子们正在修炼，脸上满是专注；主峰上，秦昊正带着长老们张贴联合声明，引来弟子们的阵阵欢呼；万道神宫的银舟已经升空，朝着情报据点的方向飞去；九霄仙盟、八荒圣殿、五行天宗、阴阳玄府也都行动起来，准备着联盟的事。
整个天玄大陆，因为一场混沌会议，开始朝着团结的方向发展，而这一切的幕后推手，只是一个穿着灰布衣、扛着破扫帚的杂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