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书记,以后我要是在工作中有做的不到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陈默的用词是非常考究的。
对刘一鸣和张岳恒这两个正处级领导,他说的是多多批评指教,但是对阎良用的就是多多包涵,没有了那种下级对上级的态度,原因很简单,阎良跟他一样,都是副处级干部,双方既然是平级,那就没必要太谦逊了。
“陈老弟,我这么叫你没意见吧?”
阎良的称呼让陈默一愣,他没想到对方会叫自己老弟,不过陈默很快就把这一丝愕然收了起来,笑着说道,“没有没有,阎书记你这么叫我反倒是显得亲切了,有种自家人的感觉。”
“陈老弟,以后你在工作中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或者说麻烦,你就来找我,我给你解决协调。”
阎良挑着眉头说道,“不瞒老弟你说,我在平山工作快二十年了,这个地方我熟,方方面面的情况,只要你提我都给你讲两句。”
阎良就相当于他在安阳工作时的曾庆辉,属于地头蛇,而刘一鸣和张岳恒都是从外地调来的,虽然在这个地方工作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是跟阎良比起来就差得远了。
所以,阎良应该是高家利益集团核心成员之一,他级别确实不如刘张二人,但他对高家及其利益集团的重要性或许还要超过刘一鸣和张岳恒。
“哦?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以后真要多多打扰你了阎书记。”
陈默嘴角微扬,他这可不是在跟阎良说客套话,而此时的阎良也没有意识到陈默这话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其实阎良是想迅速与陈默这个钦差大臣拉近关系,混得熟络一些就可以从陈默嘴里套到有用的信息,只要掌握了陈默的动向和查案的进展,那么一切就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然而,阎良怎么都不会想到陈默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有问题,这样一来他的小算盘就必然会落空,反而会被陈默将计就计。
这就是先知先觉的好处,谁是敌谁是友,心里大概都有数。
“多打扰好,多打扰好,我肯定是全力支持配合你和纪委的工作,这两年平山县的风气确实是急转直下,贪污受贿的党员干部每年都呈倍数增长,倘若再不加大查处管控监督的力度,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我不希望看到自己工作了二十年的地方变得乌烟瘴气,政府沦为老百姓骂娘的对象。”
阎良一脸情真意切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痛心疾首呢,实际上平山县变成这个样子,跟他有脱不了的干系。
猫哭耗子假慈悲,阎良真是把这句话演绎得淋漓尽致。
“有阎书记你这句话,我就更有信心做好工作了。”陈默笑意中带着危险的弧度,这一世他要么不动阎良,只要动阎良就不能给他自我了断的机会。
阎良的老家在明川市下辖的另一个县,他的家境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非常困苦,但他却是当年村里唯一一个考进大学的孩子,靠着父母四处借钱才凑够了学费。
在学校期间,阎良表现得十分优异,每一年都能拿到奖学金,极大的减轻了家里的负担,大二那年他还因为勇救落水儿童获得了学校的表彰,大三就成了学生会副主席,无论是成绩,还是人情世态,阎良都是同龄中的佼佼者。
奈何社会是个大染缸,人总是会变的,从一开始那个向往憧憬着大城市生活的孩子,到后来成为亲戚朋友夸赞的典范,从见义勇为到与恶为伍,这其中的心态和思想变迁是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的。
介绍完阎良之后,刘一鸣又一个一个的引荐其他常委同志给陈默认识,这些人在陈默的小本本上都有记录。
前世平山县这一届领导班子,除了统战部部长窦玉成,其他人都没能幸免,只不过处理的力度不同,有的是双开,有的是判刑,有的是免职,还有的是降职,党内严重警告。
唯有窦玉成独善其身,不过他最终也只是在其他县混到了人大主任就退休了,没什么大的际遇,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起码没有几十年的努力付之东流,县人大主席退休,好歹享受正处级待遇,这就不错。
“刘书记,今天我就借花献佛在这里向座位的诸位同志表达一下我的感谢之情,我知道大家都比较忙,能抽出这个时间是很不容易的,是给我陈默面子,我很感动,所以我想敬大家一杯,这杯茶我干了。”
陈默一口喝光了杯中的茶水,刘一鸣则是笑着说道,“陈默,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既然你能来到平山工作,那就是缘分,工作中咱们是同志,私底下咱们是朋友,我希望你尽快的能融入我们这个集体,咱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搞好平山县的经济。”
“我会的刘书记,我这个人适应能力很强。”
陈默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暗暗腹诽,你们这个集体那真是烂到家了,要不是有个统战部长守住了底线,那就是全军覆没了,有这样的领导班子,平山县能发展起来才见鬼呢。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陈默,当前平山县的局势比较复杂,你要注意安全,我们平山已经有三任纪委书记意外身亡,表面上看他们的死都没问题,可是再一再二再三,哪怕再看着像意外,也不会有人觉得是意外了。”
刘一鸣一本正经的说道,“如果三任纪委书记的死都是人精心设计的意外,那么平山县一定有一个很恐怖的犯罪集团,他们的触角可能遍布平山县各个方面,你务必要提高警惕,一旦遇到危险,马上跟公安的同志联系,或者我直接叫他们给你安排两个便衣保镖。”
“多谢您的提醒刘书记,我会小心的,不过便衣保镖就不用了,我想犯罪分子再猖狂也不会猖狂到光天化日之下来杀我这个刚上任的纪委书记。”
陈默似笑非笑的说道,“我跟您说句实话刘书记,来之前省里是给了我指示,叫我想办法查平山县的问题,可是我并不擅长查案。”
叹了口气,陈默继续道,“我原来是干招商工作的,家里的长辈硬要把我安排到这里,没办法,我就过来了,今天开会我在台上的讲话,那是给上面看的,实际上我哪有本事查清楚这么复杂的问题,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吧,只要我不碰那些犯罪分子敏感的地方,他们也不会拿我怎么着。”
陈默这一番话听得刘一鸣等人都眯起了眼睛,也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台上声色俱厉,台下得混且混。
哪个才是真实的陈默,他们摸不透,如果是后者,他们的担心就是多余的,一个来镀金的公子哥,他们大可不必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