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上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虽渐渐平息,但其影响却在暗中扩散。太子刘琩对刘睿的戒心确实大减,在其眼中,这个三弟已是一个不足为虑、甚至有些愚钝顽劣的稚子。然而,另一道目光,却因此次事件,更加直接、更加不善地落在了刘睿身上。
那便是二皇子,刘珩。
那日靴子被糕点玷污,虽经皇帝发话,他表面按下不提,但以他睚眦必报、骄横暴烈的性子,这口气如何能轻易咽下?在他眼中,刘睿此举不仅是冒犯,更是对他的一种羞辱。一个宫女所出的、毫不起眼的幼弟,竟敢弄脏他的衣靴?若非在父皇面前,他定要叫他好看!
几日后的一个下午,刘睿在芸香和福伯的陪同下,再次来到御花园较为开阔的草坪上活动。经过家宴的“表演”,惠妃对他的管束稍微放松了些,只要不去那些过于偏僻或敏感的地方,在近处跑跑跳跳还是被允许的。
刘睿也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放风时间。他并未再进行任何形式的修炼,只是如同一个真正无忧无虑的孩童般,在草地上追逐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小小的身影跑起来比之前更加稳健迅捷,引得芸香在后面笑着提醒:“殿下慢些,当心摔着!”
然而,这份短暂的轻松,很快便被不速之客打破。
一阵沉重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刘睿停下脚步,转头望去,只见二皇子刘珩,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黑色骑射服,腰间挎着一柄装饰华贵的短刀,正带着几名同样身形健硕、眼神凌厉的随从,大步朝这边走来。
刘珩的目光如同鹰隼,牢牢锁定在刘睿身上,那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戾气与轻蔑,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芸香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奴婢参见二皇子殿下。”
福伯也沉默地躬身,但佝偻的身体微微前倾,如同一张绷紧的弓,浑浊的眼皮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刘珩及其随从,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刘珩根本没理会芸香和福伯,他径直走到刘睿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还不及他腰高的小豆丁。他身材高大,常年习武使得他周身散发着一股混合着汗水和皮革气息的、属于沙场的彪悍味道,那是一种未经掩饰的血气与威压。
“哼!”刘珩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嘴角扯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小废物,跑得倒挺快?可惜,手脚不利索,专会闯祸!”
他刻意释放出自己那在军中磨炼出的、足以让普通新兵胆寒的气势,想看看这个被太子认为是“怯懦”的三弟,会不会直接被吓哭,如同家宴上那般。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刘睿并未被吓哭,甚至没有露出明显的惧色。
在那股带着血腥味的威压临体的瞬间,刘睿体内那丝沉寂的霸王之力,仿佛受到了某种挑衅,自行微微震颤了一下。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纯粹、虽微弱却本质极高的无形气息,自然而然地弥散开来,如同薄纱般笼罩在他周身,将那令人不适的沙场血气悄然驱散、抵消。
刘睿只觉得呼吸稍稍一滞,随即便恢复了正常。他仰着小脸,清澈的目光迎向刘珩那凶狠的视线,没有躲闪,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好奇?
是的,好奇。他似乎在好奇,这位二哥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生气?为什么挡在自己面前?
他这副“懵懂无知”的反应,让刘珩蓄力的一拳仿佛打在了空处,难受至极。他预想中对方屁滚尿流的场景没有出现,这让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某种无形的轻视。
“你看什么看!”刘珩心头火起,语气更加不善,他猛地抬手,作势要朝刘睿的脑袋拍去——当然,他未必真敢在光天化日下对皇子动手,更多的是一种恐吓。
“二殿下!”芸香吓得惊呼出声。
福伯的瞳孔骤然收缩,垂在身侧的手掌微微弓起,脚下已悄无声息地挪动了半步,确保能在瞬间介入。
然而,刘睿依旧没动。他甚至歪了歪小脑袋,目光从刘珩恼怒的脸上,移到了他腰间那柄镶嵌着宝石的短刀上,伸出小手指着,用带着奶气的、天真无邪的语气说道:
“二哥,刀,好看!”
他完全无视了那即将落下的、带着风声的手掌,注意力全被那亮闪闪的刀鞘吸引了。
刘珩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看着刘睿那纯粹是对“漂亮玩具”感兴趣的眼神,一股无力感混杂着更大的怒火涌上心头。跟一个似乎完全听不懂人话、感受不到危险的三岁稚童计较,显得他何其愚蠢和没有气度!
他重重地放下手,脸色铁青。跟这种“痴儿”置气,简直是自降身份!
“废物就是废物!连害怕都不知道!”刘珩嫌恶地骂了一句,觉得再待下去只会更憋闷,他狠狠瞪了刘睿一眼,仿佛要将今日这莫名的憋屈记住,然后猛地一甩衣袖,带着随从,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去,沉重的脚步声显示着他极差的心情。
直到刘珩的背影消失在花园尽头,芸香才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吓死奴婢了……二皇子殿下真是太……太有气势了。”她没敢用不好的词。
福伯也缓缓放松了紧绷的身体,看向刘睿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惊叹。他距离最近,感受也最为清晰。方才二皇子那含怒而来的气势,连他都感到心悸,但三殿下却如清风拂面,浑若无事。这绝非凡俗孩童所能为!
刘睿看着刘珩消失的方向,小小的脸上依旧平静。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霸王之力已然恢复平静。
他知道,今日算是暂时过关了。刘珩虽然暴戾,但心思相对直接,自己这副“无知者无畏”的样子,恰好是他最不耐烦应付的类型。短期内,他应该不会再来自讨没趣。
但经此一事,刘睿对力量的渴望更加迫切。仅仅是二哥无意中散发的气势,就需要依靠模板之力才能抵御,若是真正面对刀兵,甚至是更强的敌人呢?
他不能再等了。
是夜,万籁俱寂。刘睿躺在小床上,意识沉入系统空间。看着那170点签到点,以及物品栏中那张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随机人物召唤卡(白)】,他下定了决心。
蛰伏已够,是时候,召唤属于自己的第一块基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