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尊投影败退,核心区域的魔瘴与高阶影魔失去了统一指挥,在北盟将士的奋力反扑与冷清影月华之力的持续净化下,攻势终于被遏制,残存的妖邪逐渐被清扫、驱逐。龙爪隘的危机暂时解除,但关隘内外已是一片狼藉,原本灵光氤氲的地面变得焦黑斑驳,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臭与能量湮灭后的焦糊味,无声地诉说着方才战斗的惨烈。
林知珩在苏月岚的搀扶下,与众人一同返回了临时搭建的中军大帐。他脸色苍白,气息虚浮,寂灭星枪与饕餮合力一击几乎掏空了他的身体,加之硬抗影尊精神冲击带来的神魂震荡,此刻松懈下来,阵阵虚弱感如潮水般涌上。饕餮也显得有些萎靡,趴在帐外,巨大的身躯微微起伏,吞噬过多杂乱能量和硬撼高阶投影,对它也是不小的负担。
“知珩,凝神静气,我助你疏导真元。”苏月岚将他扶坐在软垫上,自己则坐在他对面,双手轻按在他背心。温润精纯的音律真元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从她掌心渡入林知珩体内,循着他有些滞涩的经脉缓缓游走,抚平因力量过度透支而产生的刺痛与撕裂感,并引导他丹田内那旋转缓慢的阴阳星璇重新加速。
与此同时,顾清辞也抱着女儿走了进来。她没有多言,只是将林静初轻轻放在一旁铺好的柔软兽皮上,小家伙似乎感受到父亲气息不稳,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纯净无邪的眼眸望着林知珩。顾清辞则走到林知珩身侧,伸出纤指,轻轻点在他的太阳穴上。一股中正平和、带着书卷气息与生命活力的浩然正气,如同春风化雨,渗入他的识海,滋养着那受创的神魂,驱散着影尊残留的阴冷恶意。
林知珩闭上双眼,感受着两股性质不同却同样温柔的力量在体内流转、交融。苏月岚的真元如琴音抚慰肉身,顾清辞的浩然正气如书香温养神魂。妻女的陪伴,道侣的疗愈,让他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身心都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与温暖之中。他体内自行运转的混沌星力,似乎也因这股温情而变得更加柔韧、充满生机,修复速度明显加快。
楚狂歌大大咧咧地坐在帐门边,擦拭着巨剑上的污血,看着帐内情景,咧嘴笑了笑,虽未说话,但眼中也流露出安心之色。她性子刚烈,不擅此种细腻温情,但深知这对林知珩此刻至关重要。
约莫一炷香后,林知珩长吁一口气,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睁开的眼眸中虽仍有疲惫,但神光已然重新凝聚。他反手握住苏月岚的手,又对顾清辞投去感激的目光:“辛苦你们了。”
“你我之间,何须此言。”苏月岚柔声道,收回玉手,额角亦有细密汗珠。
顾清辞也收回手指,轻声道:“神魂之伤需慢慢温养,这几日切莫再动用神识过度。”
林知珩点头,将目光投向摇篮中的女儿,小家伙正抓着顾清辞的衣角,睡得香甜。看着女儿毫无阴霾的睡颜,他心中那份守护的信念变得更加坚定。他轻轻抚过女儿娇嫩的脸颊,低声道:“为了静初,为了北境万千这样的孩子,绝不能让妖族的阴谋得逞。”
这时,林剑鸣与赵青瓷处理完军务,联袂而入。林剑鸣依旧是那副冷冽模样,但眼神深处对弟弟的关切清晰可见:“伤势如何?”
“已无大碍,大姐放心。”林知珩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力量未复,但行动已无碍,“前线情况如何?”
赵青瓷汇报道:“魔瘴已基本驱散,影妖残余正在清剿。我军伤亡不小,尤其是驻守烽火台和第一批接敌的部队,损失近三成。龙爪隘的防御阵法破损严重,地底灵枢虽然保住了,但受到些许污染,灵气纯度下降,需要时间净化恢复。”
听到伤亡数字,帐内气氛再次一沉。这些都是北境的精锐儿郎。
“抚恤之事,交由算盘,务必从优从快,不能让将士们寒心。”林知珩沉声道,随即又问,“对影尊和那‘祖妖苏醒’的消息,可有进一步分析?”
林剑鸣抱着剑,语气凝重:“影尊投影虽退,但其展现的力量层次和对混沌之力的觊觎,都表明万妖祖地此次所图非小。它称我们为‘窃贼’,提及‘封印祖脉’,或许与上古秘辛有关。至于社稷鼎裂……此事关乎国本,帝京此刻恐怕已乱成一团。”
冷清影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帐内一角,清冷的声音响起:“影尊本体必在化神中期以上,甚至可能更强。它认得我的月华之力,称之为‘那个地方的余孽’。我怀疑,万妖祖地的行动,并非孤立,可能牵扯到更久远、更高层面的恩怨。‘祖妖’若真苏醒,其实力恐怕远超化神,绝非现今人族任何单一势力所能抗衡。”
帐内一片寂静。化神之上?那是只存在于传说典籍中的境界!若真有这等存在苏醒,对人族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
林知珩沉默片刻,眼中重新燃起斗志:“无论敌人多么强大,我们别无选择,唯有迎战。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实力,巩固防线,同时尽可能查明真相,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他看向赵青瓷,“青瓷,加派精锐斥候,严密监控古漠动向,有任何异动,不惜代价传回消息。同时,尝试与帝都保持联络,探听朝廷动向和长公主的应对之策。”
“是!”
“大姐,二姐,前线防务和伤员救治、丹药补给,就拜托你们了。”
林剑鸣与林清荷同时点头。
“狂歌,整顿兵马,随时待命。”
“明白!”
“冷仙子,”林知珩最后看向冷清影,“关于影尊和它提及的秘辛,若你想起任何线索,还请不吝告知。”
冷清影微微颔首:“我会尽力。”
部署完毕,众人各自离去忙碌。大帐内再次只剩下林知珩与他的三位道侣(楚狂歌亦留了下来)。经过方才的疗愈与短暂的温情,虽然危机依旧,但林知珩的心境已然不同。他不再是独自扛起一切的镇北侯,他的身后,有着能与他在灵魂、道法、情感上深度交融的道侣,有着可以托付生死、共抗强敌的兄弟姐妹。
夜幕再次降临,经历了白日惨烈大战的龙爪隘显得格外寂静。中军大帐内设下了隔音与防护结界,灯火温暖。
林知珩没有继续修炼恢复,而是与苏月岚、顾清辞、楚狂歌围坐在一起,甚至连周薇也被他唤来。他没有谈论军国大事,只是闲话家常,听苏月岚弹奏了一曲舒缓的《安神引》,听顾清辞讲述书院新收集到的有趣野史,听楚狂歌吹嘘自己今日斩杀了多少影魔,也温和地问了周薇近日修行是否顺利,内务可有难处。
周薇虽仍有些羞涩,但在这种氛围下,也渐渐放松,小声说着自己管理内院库房的心得,以及修行上遇到的些许困惑。林知珩耐心解答,苏月岚和顾清辞也不时温和补充,楚狂歌则偶尔插科打诨,引得众人莞尔。
这并非刻意为之,而是在巨大压力下,家人之间自然而然的靠近与取暖。能量的交融也在无声中进行。林知珩的混沌星力包容万象,苏月岚的音律真元、顾清辞的浩然正气、楚狂歌的庚金战气、乃至周薇相对微弱的柔水灵力,都在这种放松的、充满信任与温情的氛围中,与他自身的星力隐隐共鸣、循环,润物细无声地滋养着他的经脉、神魂,加速着他的恢复,同时也反哺着诸女,让她们的真元更加凝练,对大道感悟似乎也清晰了一丝。
尤其是与林知珩羁绊最深的苏月岚和顾清辞,能清晰地感觉到,经过白日并肩作战与此刻的温情陪伴,她们与林知珩之间的那道无形纽带更加牢固,能量流转更加顺畅自然,仿佛形成了一个微小却稳定的循环体系。
然而,这片暴风雨中难得的宁静港湾,并未能持续太久。
深夜时分,当林知珩在几位道侣的陪伴下,伤势和精力都恢复了七八成时,帐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苗灵儿略显惊慌的声音:
“侯爷!不好了!我们布置在葬星古漠外围三百里处的所有警戒蛊虫……就在刚才,全部……瞬间死亡!死亡前传回的最后影像……是……是一片无边无际、比之前浓郁十倍的血色魔云,正从古漠中心升起,向着四面八方扩散!魔云之中……似乎有……巨大的阴影在游弋!”
帐内的温情瞬间冻结。
林知珩猛地站起身,眼中再无半分疲态,只剩下锐利如鹰隼般的寒光。
血色魔云?巨大阴影?
影尊才刚刚败退,万妖祖地的第二轮、或许才是真正主力的攻势,竟然来得如此之快?!而且看这声势,远非之前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