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如龙,撕裂长空。
古剑宗倾巢而出,近千弟子在宗主剑无涯及惊鸿、破军二脉之主的率领下,裹挟在浩瀚磅礴的剑罡之中,以超越疾风的速度,向着西北方向的北邙山核心区域疾驰。剑罡过处,云气退散,在天幕上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璀璨光痕,仿佛天剑犁庭。
林知珩置身于这无匹的剑罡洪流之内,感受着周遭那纯粹而凌厉的剑意,心中震撼难以言表。这并非简单的飞行,而是将千人之力融于一道剑意,以剑破空,是古剑宗压箱底的秘法——万剑遁空术!如此声势,如此速度,绝非偷袭,而是堂堂正正、一往无前的雷霆之师!
他紧握着手中的北邙守山令,令牌此刻温润平静,但林知珩能感觉到,随着不断靠近北邙山,令牌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被逐渐唤醒,与脚下这片古老山脉产生着若有若无的共鸣。数据化视野悄然开启,不断分析着外界飞速掠过的景象与能量流动,试图在脑海中构建出北邙山外围的地形与防御概览。
云澈与青霖分立他左右两侧。云澈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那是归家的渴望与复仇的决绝。青霖则一如既往的清冷沉静,只是握着青竹杖的手指微微收紧,显露出内心的不平静。
“前方百里,便是北邙山外围警戒区域‘黑风峡’。”剑无涯的声音平静地传入众人耳中,不带丝毫波澜,“沧澜既与魔尊勾结,此地必有重兵布防。惊鸿一脉,左翼掠阵,清扫障碍;破军一脉,随我中央突破,直插‘葬剑原’!”
“谨遵宗主令!”惊鸿、破军二脉之主沉声应诺。
命令下达,庞大的剑罡洪流微微调整方向,速度不减反增,如同一颗坠落的星辰,带着毁灭性的气势,悍然撞向那片笼罩在灰黑色雾气之中的连绵山峡!
黑风峡,顾名思义,终年刮着蕴含阴煞之力的黑色怪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本是北邙山天然的外围屏障之一。此刻,峡谷两侧的山崖之上,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阵旗与符文,浓郁的魔气与北邙山本身的灵力诡异交融,形成一片污浊不堪的能量场。无数眼神猩红的低阶魔物在峡谷中游荡,更有数十名气息彪悍、身着改制后守山服饰的“执法卫”驻守关键节点,为首的赫然是一名气息已达先天初期的壮汉。
“来了!准备迎敌!”那先天壮汉感受到天际那迅速逼近、令他灵魂都在战栗的恐怖剑意,脸色骤变,嘶声大吼,“启动‘玄阴万魔阵’!快!”
峡谷两侧的阵旗疯狂摇动,魔气汹涌而出,与峡谷中的阴煞之风结合,瞬间化作一道上接天穹、下连大地的漆黑魔气壁障,壁障之上,无数扭曲痛苦的魔影浮现,发出刺耳的尖啸,扰人心神!
然而,古剑宗的剑罡洪流,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
“雕虫小技,也敢挡我古剑之锋?破!”
剑无涯甚至未曾出手,位于剑罡最前方的“破军”一脉脉主,一位面容古朴、身形魁梧的老者,猛地睁开了双眼!他并指如剑,向前虚虚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将光线都吞噬的灰暗剑罡,自他指尖迸发,如同热刀切牛油般,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那厚重的魔气壁障之中!
下一刻——
“咔嚓……轰隆!!!”
仿佛琉璃破碎,又似山岳崩塌!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玄阴万魔阵,从被灰暗剑罡击中的那一点开始,瞬间布满了无数裂痕,随即在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彻底爆碎开来!狂暴的剑气与溃散的魔气混合,形成一股毁灭性的冲击波,向着峡谷两侧席卷而去!
“啊!”“不——!”
惨叫声此起彼伏,布置阵法的执法卫与低阶魔物,在这股冲击波下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撕裂、碾碎!山崖崩塌,乱石穿空,整个黑风峡仿佛经历了一场末日天灾!
一剑!仅仅是一脉之主随手一剑,便摧枯拉朽般摧毁了北邙山精心布置的第一道防线!
古剑宗之锋芒,恐怖如斯!
剑罡洪流毫不停滞,如同碾压蝼蚁般,径直穿过了已成废墟的黑风峡,将那些残存的抵抗者彻底湮灭。
穿过黑风峡,眼前景象豁然开朗,是一片广阔无垠、布满各种奇异剑形石柱的荒原——葬剑原。相传此地乃是上古剑修战场,陨落了无数剑道大能,他们的剑意与残兵埋葬于此,经年累月,形成了这片独特的景观。
然而此刻,葬剑原上空,却笼罩着一层淡蓝色的光幕,光幕之上,水波流转,散发出浩瀚如海般的灵力波动,与北邙山的地脉隐隐相连。光幕之后,影影绰绰站立着更多的人影,气息远比黑风峡的守军强大,为首的几人,更是散发着不弱于惊鸿、破军二脉之主的强横气息!
沧澜一派的主力,以及他们能够调动的北邙山真正底蕴,终于现身了!
“剑无涯!你古剑宗真要插手我北邙山内部事务,与我等不死不休吗?”一个威严中带着怒意的声音自光幕后响起。只见一名身着深蓝色云纹长老袍、面容儒雅却目光阴沉的中年男子,越众而出,正是如今北邙山的代山主——沧澜!
他身旁,还站着两名老者,一人赤发如火,气息暴烈;一人面色蜡黄,眼神阴鸷。正是他的心腹,火长老与毒长老。更远处,还能看到一些眼神闪烁、面露挣扎之色的北邙山弟子,他们或许并非心甘情愿追随沧澜,但此刻也被挟裹在此。
“内部事务?”剑无涯的声音透过剑罡传来,带着冰冷的嘲讽,“引魔尊破封,污秽地脉,残害同门,这也配称内部事务?沧澜,你背弃祖训,勾结外魔,已然是北邙山之罪人,天下正道之公敌!今日,我古剑宗便替天行道,清剿叛逆,重光山门!”
“狂妄!”沧澜怒极反笑,“就凭你古剑宗?真当我北邙山万年积淀是纸糊的不成?‘瀚海大阵’,起!”
他双手结印,身后两名长老以及众多核心弟子同时发力,那淡蓝色的光幕骤然光芒大盛,仿佛化作了一片真实的浩瀚海洋,波涛汹涌,卷起千重巨浪,带着淹没一切的恐怖气势,向着古剑宗的剑罡洪流翻卷而来!
这瀚海大阵,乃是北邙山护山大阵“周天星辰阵”被沧澜改动后形成的变阵,虽失了星辰之玄妙,却多了瀚海之磅礴,借助北邙山地脉之力,防御与困敌能力极强!
“惊鸿,破浪!”剑无涯指令再变。
位于左翼的“惊鸿”一脉脉主,一位气质空灵、宛如谪仙的白衣老妪,微微一笑,手中出现一柄细如柳叶、薄如蝉翼的透明短剑。她手腕轻抖,短剑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流光,并非斩向那滔天巨浪,而是如同灵鱼入水般,悄无声息地钻入了瀚海大阵的能量流动之中!
下一刻,那汹涌澎湃、看似无懈可击的巨浪,内部结构仿佛被某种精妙至极的力量干扰、破坏,运行轨迹瞬间变得混乱不堪,浪头互相撞击、抵消,威力大减!
“破军,凿阵!”剑无涯声音再起。
“领命!”破军脉主低吼一声,魁梧的身形与手中那柄门板似的巨剑合二为一,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灰暗彗星,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狠狠地撞向了因为内部混乱而光芒黯淡的瀚海大阵光幕!
“轰——!!!”
比之前黑风峡更加恐怖的巨响爆发!整个葬剑原都在剧烈震动!那淡蓝色的光幕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发出一声哀鸣,虽然没有立刻破碎,却也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光芒瞬间黯淡到了极点!
“随我,杀!”剑无涯终于动了!他并指如剑,对着那摇摇欲坠的光幕,轻轻一点。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色彩的剑光,仿佛自开天辟地之初而来,蕴含着斩断因果、破灭万法的无上意志,后发先至,点在了光幕最核心、也是裂纹最密集的那一点上!
“噗……”
如同气泡破裂的轻响。
笼罩葬剑原的瀚海大阵,彻底烟消云散!
大阵破碎的瞬间,古剑宗那凝聚已久的恐怖剑意,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千道剑光如同星河倒泻,带着凌厉无匹的杀伐之气,冲入了猝不及防的沧澜阵营之中!
“结阵!迎敌!”沧澜又惊又怒,与火长老、毒长老同时出手,试图稳住阵脚。
然而,失去了大阵庇护,面对养精蓄锐、气势如虹的古剑宗精锐,仓促迎战的沧澜一方,瞬间陷入了极大的被动!
剑光纵横,鲜血飞溅!葬剑原上,顷刻间化作了惨烈的战场!
林知珩在剑无涯的护持下,并未直接参与最前线的厮杀,但他的数据化视野却全力运转,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整个战场。他看到了古剑宗弟子那默契无比的剑阵配合,看到了惊鸿一脉那诡异莫测的破法之剑,看到了破军一脉那摧枯拉朽的攻坚之力……
他也看到了沧澜一方在最初的混乱后,开始凭借人数优势和个体实力顽强抵抗,尤其是沧澜、火长老、毒长老三人,各自施展强大术法,竟暂时挡住了剑无涯与两位脉主的锋芒,战局陷入了胶着。
“必须打破僵局……”林知珩心念电转,目光扫过战场,最终落在了那些面露挣扎、似乎并非真心为沧澜卖命的普通北邙山弟子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将内力与精神力疯狂灌入手中的北邙守山令,同时引动了怀中那枚禹长老给予的黑色鳞片!
“北邙山的弟子们!看看你们周围!看看这被魔气玷污的山河!看看这同门相残的惨剧!”林知珩的声音,借助守山令与黑色鳞片的力量,带着一股苍凉、悲怆而又充满希望的意念,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战场,压过了厮杀声,直接响彻在每一个北邙山弟子的心底!
“我乃持老山主信物与守山令之人!沧澜勾结影堂,引魔尊破封,背弃祖训,乃北邙山万古罪人!古剑宗道友,乃是应上古盟约而来,助我等拨乱反正,重光山门!尔等还要执迷不悟,为虎作伥,看着祖宗基业毁于一旦吗?!”
“迷途知返,犹未晚矣!此刻放下兵刃,助我等剿灭叛逆,仍是北邙山的好儿郎!”
这声音,如同暮鼓晨钟,敲击在许多内心动摇的北邙山弟子心头。他们看着周围惨烈的景象,感受着那与北邙山格格不入的魔气,再听到那代表着正统的守山令气息与老山主信物的波动……
“我……我不打了!”一名年轻弟子率先扔掉了手中的兵刃。
“守护山门,驱逐外魔!”有人开始调转矛头,攻向身边的魔物和死忠于沧澜的执法卫。
连锁反应开始出现!沧澜一方的阵脚,真正开始动摇了!
“小畜生,找死!”沧澜见状,目眦欲裂,舍弃对手,一道凌厉无匹的蓝色掌印,隔空便向林知珩拍来!掌印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冻结!
这一掌,含怒而发,威力足以秒杀任何先天以下的修士!
“小心!”青霖和云澈脸色大变,想要救援却已来不及!
剑无涯也被火、毒二长老拼死缠住,一时难以回援!
眼看那恐怖的掌印就要将林知珩淹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知珩身后,那片剑形石林之中,一柄毫不起眼、布满裂痕的灰色石剑,突然毫无征兆地,自主发出了一声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剑鸣!
“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