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女声自谷内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戒备。林知珩四人停下脚步,望向声音来处。
只见一名身着素白劲装、手持青竹杖的年轻女子,自谷口一块山石后转出。她容貌清丽,眉眼间却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锐利,目光如电,扫过狼狈不堪的四人,尤其在气息萎靡的林知珩和伤势未愈的云澈身上停留片刻。
“此地乃清修之地,不接外客,诸位请回。”女子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隐隐的气势,竹杖微顿,地面仿佛都轻颤了一下。
石龙上前一步,抱拳沉声道:“这位姑娘,我等并非外人。这位是守山使云澈前辈,我等奉禹长老遗命,持信物前来隐泉谷,有要事求见谷主!”
“云澈师叔?”女子目光微凝,仔细打量了一下被青絮搀扶着的云澈,脸色稍缓,但戒备未消,“云澈师叔失踪多日,我等皆以为……更何况,禹长老他……”
“禹长老……已坐化了。”云澈挣扎着开口,声音沙哑悲怆,“临去前,他将此物交予这位林小友,指引我等前来隐泉谷。”
林知珩会意,强撑着取出那枚已出现裂纹的黑色鳞片,以及那张兽皮地图。
看到黑色鳞片的瞬间,那白衣女子脸色终于变了变,她快步上前,仔细查验了鳞片和地图,又看了看林知珩,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老山主的‘玄龟本命鳞’……还有禹长老的‘血引图’……”她低声自语,再抬头时,眼神中的戒备已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凝重,“诸位,请随我来。不过,谷内规矩,需暂时封禁几位的气脉,还请见谅。”
形势比人强,林知珩等人没有选择。任由女子出手,以独特手法暂时封住了他们主要的气脉运行,虽不影响行动,却无法动用内力。
做完这一切,女子才引着他们进入谷中。
隐泉谷内别有洞天,与外界的险恶截然不同。溪流潺潺,鸟语花香,几处简陋的茅屋散布其间,田间有零星的农人在劳作,看到他们进来,都投来好奇而警惕的目光。整个山谷笼罩在一层淡淡的、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的隐匿阵法之中,灵气虽不算浓郁,却异常纯净平和。
女子将他们引至山谷深处一间最大的茅屋前。“诸位稍候,我去禀报谷主。”
片刻后,茅屋门开,一位身着粗布麻衣、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走了出来。他看起来比禹长老更加苍老,眼神却温润平和,仿佛能包容万物,身上没有任何迫人的气势,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气度。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云澈身上,微微颔首:“云澈师侄,辛苦了。”随即,他的目光便落在了林知珩身上,那平和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让林知珩感觉自己所有的秘密,包括那数据化视野和灵魂深处的观测信标,都无所遁形。
“老朽玄素,暂掌这隐泉谷。”老者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小友身负异数,又得禹师弟以性命相托,更持老山主信物而来,想必……外界已是天翻地覆了吧?”
林知珩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晚辈林知珩,见过玄素谷主。”他将青云庄变故、遭遇影堂紫蝎、蚀骨魔尊破封、北邙山外围失守、禹长老据点遇袭以及沧澜一派的所作所为,尽可能清晰地叙述了一遍。
随着他的讲述,玄素谷主脸上那平和的表情渐渐敛去,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周围悄然聚拢过来的几名隐泉谷核心人员,包括之前那白衣女子,脸上也都露出了震惊、愤怒与沉重的神色。
“沧澜……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玄素谷主闭目良久,才缓缓睁开,眼中已是一片沉痛与决然,“为了所谓的力量,竟不惜引狼入室,背弃祖训……唉,北邙山万年清誉,毁于一旦啊!”
他看向林知珩,目光中带着赞赏与一丝期许:“林家小友,你能在如此绝境中,护得云澈周全,更凭借禹师弟留下的后手脱困,实属不易。你体内经脉受损,精神透支,又动用了血祭之法,根基已有动摇。青霖。”
那白衣女子立刻上前:“弟子在。”
“带林小友去‘蕴灵泉’,助他疗伤固本。”
“石龙,青絮,你们也下去休息疗伤,辛苦了。”
“云澈师侄,你的伤势更重,随我来,老夫亲自为你诊治。”
玄素谷主安排得井井有条,众人领命而去。
林知珩跟随青霖来到山谷一侧,那里有一口不过丈许方圆的泉水,水质清澈见底,散发着氤氲的灵气和淡淡的暖意。
“此乃蕴灵泉,谷中灵脉之源,于疗伤固本有奇效。林公子请入内静坐,运转心法即可。”青霖说完,便守在一旁,为其护法。
林知珩依言踏入泉中,温暖精纯的灵气瞬间包裹全身,如同母亲的怀抱,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和疲惫的灵魂。他连忙运转那微弱的内力,同时尝试引导泉水中的灵气修复己身。
数据化视野内视之下,他能清晰地“看”到,受损的经脉在灵气滋养下正缓慢愈合,那因血祭和精神透支带来的虚弱感也在一点点消退。更让他惊喜的是,脑海中那“玄龟镇海”的意境碎片,在这宁静祥和的环境中,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与他自身的内力隐隐产生着某种共鸣。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在蕴灵泉的帮助下,林知珩的伤势恢复了七七八八,经脉不仅痊愈,甚至比之前更加坚韧宽阔了一些。精神力也基本恢复,对数据化视野的掌控似乎更精妙了一丝。
当他神清气爽地走出蕴灵泉时,早已等候在外的青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料到他恢复得如此之快。
“林公子,谷主有请。”
再次来到玄素谷主的茅屋,云澈也在,他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气息平稳了许多,显然伤势也得到了有效控制。
“林小友恢复得如何?”玄素谷主温和问道。
“多谢谷主,已无大碍。”
“那就好。”玄素谷主点了点头,神色变得郑重起来,“林小友,你带来的消息,至关重要。隐泉谷虽偏安一隅,却也并非完全闭塞。沧澜一派倒行逆施,勾结外魔,北邙山核心区域已非善地。我等守旧一派,力量薄弱,难以正面抗衡。”
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林知珩:“但祖训不可违,遗藏不可失!老山主既然将本命鳞交托于你,禹师弟亦以性命为你铺路,可见你便是那冥冥中的一线变数。老夫欲将守护遗藏、拨乱反正之重任,托付于你,不知小友……可愿承担?”
林知珩心中一震,没想到玄素谷主会如此直接。他沉吟片刻,抬头迎上对方的目光,不卑不亢:“晚辈实力低微,恐难当此重任。但林家亦因遗藏而遭劫,晚辈与那影堂、魔尊,已是不死不休之局。若谷主与诸位前辈不弃,晚辈愿尽绵薄之力,寻回遗藏,查明真相!”
他没有大包大揽,却表明了立场和决心。
玄素谷主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好!有此心便足矣!实力可以提升,但心性难得。”
他取出一枚古朴的玉简,递给林知珩:“此乃老山主当年留下的《蕴灵诀》残篇,以及一些关于玄龟遗藏和北邙山禁制的隐秘记载,或对你有所助益。此外……”
他顿了顿,看向青霖:“青霖,你是我隐泉谷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弟子,对山内情况也较为熟悉。从今日起,你便跟随林小友,听他调遣,助他行事。”
青霖微微一怔,随即肃然拱手:“弟子领命!”
林知珩也有些意外,没想到玄素谷主会直接将得力弟子派给他。
然而,就在他准备接过玉简,详细询问后续计划时,一名负责警戒的谷中弟子匆匆跑来,脸色凝重地禀报:
“谷主!不好了!谷外西南方向三十里处,发现大量魔物踪迹!而且……似乎有精通阵法之人跟随,正在尝试破解我们的外围迷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