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秦峰和秦野骤然一僵,秦野几乎是脱口而出:“不——”
那个字刚冲到嘴边,就被聂云昭冰冷的视线截断了。
“大宝和小宝的那双眼睛跟他长得一模一样。”聂云昭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们还要骗我?”
秦野那个脱口而出的“不”字,像一颗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连同他脸上所有强撑的镇定一并泄了个干净。他张了张嘴,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能狼狈地移开视线。
秦峰沉默地垂下了眼帘,算是默认。
走廊里的空气变得沉重而粘稠。
过了许久,秦野才挠了挠后脑勺,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近乎恳求的示弱:“聂所长,我姐她……她不希望别人议论这件事。”
“我又没说什么。”聂云昭淡淡地回了一句,语气听不出喜怒,“你们怕什么?”
她当然不会说什么。
只是那种冲击感,直到现在还未平息。
五年了,秦水烟那对龙凤胎的来历,始终是盘桓在她心头的一个谜团。以她对秦水烟的了解,那绝不是一个会在私生活上混乱的姑娘。可她却在最关键的上升期,毅然决然地生下了两个孩子,并且独自将他们抚养长大。
这些年来,她看着秦水烟一边顶着巨大的压力完成mIt的学业,一边将两个孩子教育得聪明伶俐、远超同龄人。她工作、学业、家庭,没有一样落下。那种坚韧与付出,聂云昭全都看在眼里。
她也看得出来,秦水烟是真的爱那两个孩子。爱到了骨子里。
一个女人会那样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的孩子,必然是透过那双酷似的眉眼,在爱着孩子身后那个镌刻进骨血里的男人。
聂云昭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那个男人或许是某个惊才绝艳的学者,又或许是某位身份特殊的英雄,甚至可能早已为国捐躯……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高大冷硬的年轻人。
聂云昭的思绪百转千回,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看着眼前两个因为紧张而身体紧绷的年轻人,忍不住问道:“那个叫许默的……他知道孩子的事吗?”
秦峰和秦野再次对视一眼。
这次,是秦峰开了口。他抬起头,迎上聂云昭探究的视线,神情已经恢复了惯有的沉稳。
“聂所长,大宝和小宝姓秦,是秦家的孩子。他们的父亲是谁,无关紧要。”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不远处那扇紧闭的IcU大门,声音更沉了几分:“我姐姐和他已经五年没有任何联系。这五年里,我姐姐过得很好,他也考上了清大,有了自己的前程。他应该也有了新的生活,或许……已经有了新的家庭。”
“我们不该用过去的事去打扰他。他救了我姐姐,我们秦家会用别的方式报答这份恩情,但这和孩子无关。”
“我想,这也是我姐姐希望的。您说对吗?”
秦峰的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聂云昭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是我多言了。”
她收回了视线,不再追问。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你们也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周参谋长已经在附近的招待所安排好了房间。你们跟我来,先去休息。”
秦峰和秦野没有异议,他们最后回头看了一眼IcU的方向,便跟着聂云昭转身,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三人的军靴踩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嗒、嗒”声。
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轻。
直到最后,彻底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整个世界,又重新归于一片死寂。
空气里,只剩下消毒水那冰冷而独特的气味。
良久。
拐角处,一道阴影无声地剥离墙壁,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是许默。
他垂着眼,看着自己刚用冷水冲洗过的手。
水珠正顺着修长的指节,一颗颗,缓慢地滚落,砸在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
他好像……听到了一个不该听到的秘密。
那几个人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大宝和小宝的那双眼睛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他知道孩子的事吗?”
“五年了……”
“龙凤胎……”
大宝,小宝……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