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许默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眼底的寒意瞬间暴涨,再也无法忍受。
猛地伸出双手,狠狠地推在了她的肩膀上。
秦水烟轻飘飘的,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
被他大力一推,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后踉跄了好几步,“咚”的一声,后背重重地撞在了那张掉漆的书桌角上。
“嘶……”
她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眉头微微蹙起。
但她没有喊疼,也没有生气。
只是扶着桌子站稳了身子,抬起头,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
许默被她看得心头火起,烦躁更甚。
他不想再和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多待一秒钟。
他盯着她看了一眼,随即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
“站住!”
秦水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许默充耳不闻,脚下步子更快。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门栓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从手臂上传来。
秦水烟不知何时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
她的手很小,却像是铁钳一样,力气大得惊人。
许默的脚步,硬生生地被她拽停了。
他缓缓地,回过头。
他盯着这个胆大包天,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他的女人。
秦水烟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
她仰着那张明艳的小脸,冲着他微微一笑,笑容里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我说的是真的。”
“不是在骗你。”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这都不是你能改变的事实。”
她的语气,平静,却又笃定得可怕。
仿佛在陈述一个真理。
许默冷冷地看着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可是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啊。”
秦水烟的回答快得没有一丝停顿,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她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还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但是,我相信你迟早会喜欢上我的。”
“所以,”她歪了歪头,眼神狡黠得像只小狐狸,“我们又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
许默被她这番强盗逻辑气笑了。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讥诮。
“看来,秦知青很自恋。”
秦水烟认真地摇了摇头,纠正他。
“不是自恋。”
“是自信。”
许默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确实有让人为之疯狂、为之迷恋的本钱。
那张脸,那种身段,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娇纵和明艳,就像一朵开在悬崖峭壁上的罂粟花,美丽,又致命。
但是……
那些人里面,不代表会有他,许默。
他冷漠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腕。
那只手腕上,仿佛还残留着她指尖灼热的温度。
许默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压下心底那股翻涌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燥意。
他漆黑的眸子沉沉地看着她。
“我不会喜欢你。”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冷,更硬,像一块被冰水浸透了的石头,每一个字都砸在地上,掷地有声。
说完,他再不看她一眼,猛地转过身,迈开长腿就要离开。
然而,他低估了秦水烟的胆大包天。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身后那道纤细的身影,猛地扑了上来!
许默只觉得一阵香风袭来,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一双柔软却有力的手臂已经环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的头用力往下一按。
紧接着,一个温软的身体紧紧贴了上来。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猝不及防间,他被她强行扳过了脸。
眼前,是那张明艳得过分的脸蛋,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她的眼底,闪烁着一种他看不懂的、近乎疯狂的执拗光芒。
她踮起了脚尖。
唇上一痛。
不是吻。
是咬。
她用了十足的力气,像只护食的小兽,狠狠地咬在了他的下唇上。
尖锐的疼痛瞬间袭来,带着一丝酥麻的痒意,迅速扩散。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彼此的唇齿间悄然蔓延开来。
甜的,带着铁锈的味道。
许默闷哼一声,吃痛之下,下意识地就要伸手推开这个疯女人。
可秦水烟却比他更快。
一击得手,她便立刻松开了口,像只狡猾的狐狸,敏捷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就站在他对面,笑眯眯地看着他,仿佛刚才那个做出惊世骇俗举动的人不是她。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弯成了两道好看的月牙儿。
她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地、带着一丝魅惑的意味,舔了一下自己嫣红的唇瓣。
那里,也沾染上了一丝属于他的血迹。
那画面,妖异又冶艳。
许默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抬起手,指腹下意识地碰了碰自己被咬破的下唇,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和湿润的触感。
他看着指尖上那抹鲜红,再抬眼看向对面那个笑得一脸无辜的罪魁祸首,眼底的风暴终于彻底爆发。
那是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带着强烈压迫感的危险神色。
“秦水烟。”
他缓缓地开口,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得可怕,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
“你再敢胡作非为,”
“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换作任何一个女知青,恐怕早就被他这副模样吓得腿软了。
可秦水烟不怕。
她不仅不怕,甚至还理直气壮地仰起了那张巴掌大的小脸。
“谁叫你刚才推我?”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娇蛮。
“下手那么重,把我后背都撞疼了。”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而已。”
她微微撅着嘴,那副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而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合情合理的报复。
许默被她这番强词夺理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紧紧攥起了拳头,骨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
然而,几秒钟后,他又缓缓地松开了拳头。
最终,所有的怒火、所有的烦躁,都化作了一个字。
“滚。”
秦水烟看着他那副快要气炸了却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然后,她心情极好地转过身,迈着轻快的步子,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里面那道几乎要杀人的视线。
许默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木门,眼神晦涩不明。
良久,他才缓缓抬起手,粗糙的指腹,再一次抚上了自己被咬破的唇瓣。
那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和一丝丝甜腥的味道。
这个女人……
真的是,不知死活。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院子里的那棵老树,被西沉的落日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红色。
晚风吹过,带来了阵阵凉意。
秦水烟带来的那群知青,也到了该告辞的时候。
许巧热情地将她们送到篱笆院门口,脸上满是笑意。
“路上小心点啊,天快黑了。”
她转过头,看见自家弟弟正靠在门框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色依旧冷得像块冰。
许巧快步走过去,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小默,你送送烟烟吧。”
“她一个女孩子家,走夜路不安全。”
许默闻言,掀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一眼正站在篱笆旁,和顾清辞说笑的秦水烟。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下面是一条军绿色的长裤,衬得那腰身越发纤细,不堪一握。
晚霞的光晕落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边,明艳的五官似乎也柔和了几分。
察觉到他的视线,她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转过头来,冲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许默立刻收回了目光,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
“天都还没黑透。”
他冷淡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有什么好送的。”
话音刚落,腰侧的软肉就传来一阵剧痛。
许巧又狠狠地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她常年干农活,手上的力气大得惊人,这一下捅得结结实实,许默毫无防备,被捅得一个趔趄,差点撞到门框上。
他拧着眉,不满地转过头,看向自家姐姐。
只见许巧正瞪着他,拼命地给他使眼色,嘴型无声地动着。
“叫——你——送——你——就——送!”
“怎么这么多废话呢?”
这个呆头鹅!
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这可是给他俩创造独处的机会啊!他倒好,还往外推!
许巧简直是恨铁不成钢,气得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榆木疙瘩。